贰
前,海迷失皇后不得已承认了她鼓动儿子脑忽阴谋叛乱的事实。忙哥撒得到了海迷失皇后的口供后,也不去请示蒙哥汗,直接命人用一张大毡将海迷失皇后和失烈门的母亲一并裹起来,投进了波涛汹涌的大河里。可怜一位曾经左右过蒙古政局的女人,竟落得个如此悲惨的结局!
海迷失皇后死后的第二天,人们在尔鲁自己的帐中发现他神秘地死去。他背靠在帐中角落里,身体站立不倒,身上无一处伤痕,也不像中毒身亡。他的脸上有一种表情,一种无法形容的表情。那表情用“恐怖”、用“悔恨”,用任何字眼都无法准确描述,却让所有第一眼看到这种表情的人都从心底里感到“毛骨悚然”!
尔鲁究竟是怎么死的?更多的人都在猜测是由于他恶贯满盈,人不报天报,而我也有些相信这样的说法。
但愿吧。
随着阴谋者被一一剪除,蒙古政局趋于稳定。蒙哥汗留我在汗廷效力。本来,我应该答应他,我的身上毕竟流着父亲的血,为这个朝气蓬勃的新政权效力也是我天经地义的责任。可我犹豫了片刻,告诉他,暂时不行,我还有两件事要办。一件事是先回趟四川,祭拜我的母亲;第二件事是回到萨莱城亲口求得拔都汗的允诺。蒙哥汗以他特有的宽宏大度答应下来,只是叮嘱我要早去早回。
也许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理解了母亲让我们回到父亲身边,帮助他、保护他却不要与他相认的深意。她是怕我们卷入血腥的、惨无人道的权力之争中啊,她希望我们的一生都过得宁静、坦荡、祥和。母亲是对的。我们的外祖父出身女真皇族,而他的全家除了外祖父之外不正是因为出身高贵,具有号召力而成为政敌的眼中钉,乃至最终被满门抄斩吗?如今,我又亲身经历了蒙哥汗镇压政敌的全部过程,我看着那么多人在我面前引颈就戮,心里真有种说不出的厌恶,说不出的恐惧。这远不像在战场上与敌人厮杀,战场上,你面对的是敌人,这里,你面对的是同胞。
我开始怀念我们与母亲、外祖父度过的那些优游山林的日子,不过,我清楚,我无法逃避被注定的命运。换言之,我是蒙古人的儿子,所以,不管我多么犹豫,唯一能做仍是听从蒙哥汗的调遣,为他而战,为他而死。
我打算从四川回来后就去看望父亲和你。父亲年逾半百,我感觉他的身体大不如前,人也苍老了许多。离开他的这段日子我越来越克制不住与他相认的冲动。我真的好想叫他一声父亲。
父亲,但绝不是父汗。他永远不是我们的父汗,而只是将他的骨、他的肉、他的血液做成了我与你的父亲。
我想,我此时开始领悟母亲的真正用意,她是希望我们永远不要为权力迷失了善良的本性,她不让我们相认的只是父亲的权力,而不是父亲本身。百灵,我知道你会赞同我,有的时候,当你与父亲在一起的时候,你的眼神告诉我,父女割不断的情感在你的心中,是比语言更刻骨铭心的依恋。所以,在我回来之前,你与父亲是否相认,以何种方式相认,都由你斟酌而定。
我抓紧时间给你写这封信,诺敏正在安排收拾行装,两个孩子已经等不及要出发了。
对了,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差点忘记告诉你。
在我给你写信的几天前,我专程去看望了耶律恪。他还住在他家的老房子中,他的母亲已经去世,偌大的家中只有他孤身一人,显得十分空阔凄凉。耶律丞相这所房子的建筑风格、式样都与他当年隐居于中都西山时的居所完全相同。大厅里并排挂着耶律丞相在新居落成后题写的两首绝句,很能反映出耶律丞相当时的喜悦心情。如今,耶律恪将它们都重新装裱过了,又增添了几分新意。这两首绝句一首是《题新居壁》:“旧隐西山五亩居,和林新院典弄同,此斋唤醒当年梦,白昼谁知是梦中”。另一首是《喜和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