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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实在坐不住了,俟大帐中众人热烈的情绪稍稍缓和下来,他站起身冷冷地责问道:“帝位当属窝阔台系。拔都汗,我想请问你,你有什么权利将汗位擅自决定转让给他人?”
拔都淡然一笑:“对此,刚才我已经做过说明。我之所以拥立蒙哥,并非一时的感情冲动,而是考虑到要统率领土如此广袤的蒙古帝国,绝不是贵由汗遗下的那几个不懂事的孩子所能担当得了的,包括失烈门在内,都不具备这样的深谋远虑,只有蒙哥才能担当起这个重任。”
“你们公然违背窝阔台汗的遗命,将汗位转让给他人,你们这些人是要受到长生天的惩罚的。”阿勒赤带声嘶力竭地吼道。
“请你说得明确些,什么叫做‘转让’给他人,阿勒赤带特使?难道蒙哥不是成吉思汗的孙子吗?在成吉思汗的子孙中,你能找到比蒙哥更得成吉思汗的赞许、信任、器重和喜爱的人吗?如果连蒙哥都不具备继承汗位的资格,汗位只能属于根本不具备继承汗位资格的脑忽、忽察、失烈门,那么,我请问你,你想将我蒙古帝国引向何方?你这样苦苦坚持,到底是何居心?”拔都瞥了一眼面红耳赤的阿勒赤带,心平气和地问。
“你一定要说脑忽、忽察、失烈门都没有资格,那么窝阔台家族就没有别人了吗?阔端王爷是窝阔台汗的次子,他的才能不下于蒙哥,为什么他不能成为汗位继承人?”
阔端的脸上浮出了一丝苦笑:“承蒙阿勒赤带特使这时候想起了我。倘若我猜得不错,在此之前,恐怕特使一次也不曾想过我吧?对,我是窝阔台汗的次子不假,不过,我尚有自知之明,自认不具备领导一个横跨欧亚大帝国的智慧,以前不具备,现在同样不具备。至于我的才能,我常常想,如果我能及蒙哥兄弟的一半,我也会为之感到自豪。”
阿勒赤带怒极,一时竟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
不里还想做最后的努力:“贝达尔叔叔,你难道忘了当年察合台汗是怎样忠于窝阔台汗的吗?他与窝阔台汗情深义重,一生惟大汗马首是瞻。我们都是他的儿孙,怎么能违背他老人家的心愿呢?”
“爱父亲和对国家忠诚并不矛盾。当年,父亲之所以用生命维护窝阔台汗,绝不单纯出于手足之情,更多是因为窝阔台汗代表着国家。我倒觉得,我需要向父亲学习的,是他终其一生,从不贪逐权位。我虽是一个只会打仗的粗人,对于是非还能看得清楚,正因为我是察合台汗的儿子,我才不会为自己的决定后悔,更不会自食其言!”
不里无奈地望了阿勒赤带一眼,他用目光告诉阿勒赤带,他已经对发生的一切无能为力。
阿勒赤带愤然离席。刚至帐门前,齐尼兰萨用长剑挡住了他的去路。
阿勒赤带没料到有人敢阻挡他,愀然作色:“你!你要做什么!”
“没有拔都汗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会场!”齐尼兰萨不卑不亢、面无表情地说道。
“混账!我是海迷失皇后的特使,你个小小的侍卫官,竟敢阻挡我!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抱歉,在这里,我们只听从拔都汗的旨令。如果你坚持离开,必须留下一样东西。”
“什么?”
“项上人头。”
阿勒赤带怒气冲天,猛地向齐尼兰萨挥出一拳,这一拳正中齐尼兰萨的脸颊,齐尼兰萨的脸顿时肿了起来,一股血水顺着嘴角汩汩而下。大帐中响起了一片“嘘”声,齐尼兰萨却一动未动,依然仗剑而立,目光如炬似电。
阿勒赤带回过头,正欲指责拔都,却发现众人都用一种鄙视的眼神注视着他,到了嘴边的话不得不强咽了回去。他想离开大帐,看年轻卫士的样子,只怕他一意孤行,拔都真的要拿他杀一儆百。若回座位上,他又觉得面子上下不来,思前想后,倒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