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尔鲁紧张地将两只手扭来扭去,汗水顺着额角不停地滴落,连靴子里的一双脚似乎都浸在水里。可是,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是被海迷失秘密召来最后敲定那桩事的,其实这也是近一段日子以来他与海迷失反复商议过,只有到了今天才准备付诸实施的一件要命的事情。显然,海迷失早有准备,当他悄悄潜入海迷失的寝帐时,帐中只有海迷失一人在等他。
此刻,透过朦胧的薄暗,海迷失正合目端坐。她保持这个坐姿已经有一些时候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尔鲁总觉得海迷失从左眼经过鼻梁到右颊隐隐游动着一道生硬的纹路,将她的脸一分为二,看起来既滑稽又可怖。她到底要怎么样啊?大那颜拖雷天黑前恐怕就要回到汗营,如果她还不做出决定,他们只能放弃这唯一的机会了。
尔鲁不耐烦地掐了掐自己的耳朵。他妈的,女人就是女人,当初一起定计的时候,她比谁都坚决,事到临头,她莫非要打退堂鼓?倘若如此,这种女人他今后一定得离远些,免得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累他大教主做不成,反落个身首异处。
太阳落下去了吗?这帐里怎么越来越暗了?尔鲁正想起身,海迷失蓦然睁开了眼睛,眼中闪动的亮光竟让尔鲁打了个哆嗦。
“怎么了?你害怕了?”海迷失起身走到尔鲁面前,俯视着他额头上一下子沁出的密密麻麻的汗珠,轻蔑地问。
“怕?鬼才不怕!”
“好没出息,亏你还是个男人!”
“这种事,弄不好就要人头落地,不怕那是假的。”
“行,我的大教主,你可以害怕,不过,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事你做一半也是死,为何不做下去?或许还能为自己争取一条生路。大那颜始终是我们的心腹之患,当年,成吉思汗留下遗命,要他的三儿子、我的公公窝阔台继承汗位,可大家都清楚,多数人的心里还向着大那颜。若不是这位大那颜谨守承诺,我公公能不能登上汗位恐怕还是个未知数呢。如今,他领兵将金帝逼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特别是钧州三峰山一役,他以少胜多,大破金军十五万步精兵,金国精锐及名将几乎尽折于此役,他的威信更是直追成吉思汗。不是已经有人在私下议论了吗?说他是成吉思汗再生。他若活着,只怕我们谁都活不好。所以嘛,总得有人要冒这个险。至少大那颜死了,能确保汗位不会落入拖雷手中,假以时日,未必贵由就与汗位无缘。”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连大汗……”
“不可造次!你堂堂大主教的符水,一下喝死两个成吉思汗的儿子,你恐怕不是要人头落地,而是要被五马分尸了吧?”
“那么,我该……该……”
“慌什么!刚才我一直在推敲我们的计划,看看哪里还有破绽。这样,你帮我再从头理一遍,我们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喳。”
“我的公公什么都好,可惜是个酒鬼。你精通医理,的确可以肯定,他最近出现的什么胸闷、心悸、多梦以及这样那样好似鬼魅缠身的症状,都是因为不断酗酒而致?”
“当然。”
“所以你顺势说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让他相信,仅仅三峰山一役就死了十几万人,难免会有冤魂索命?”
“对。”
“他也深信不疑?”
“是的。”
“你出来后直接将这件事告诉了我,然后我们一起商定了这个‘李代桃僵’之计,这件事绝没有第三人知道?”
“没有,我确定。”
“好,如此看来,只要事情谨严,大计可成。近来,你给大汗喝的符水虽然不会致命,但也不会让他的病情好转,所以,大汗自以为来日无多,才着急从前线召回大那颜,准备交待后事。我还有两件事问你,你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