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途,拔都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亲人相聚时的桩桩幕幕。对于即将远离蒙古本土戍守封地的他,这一切都将是弥足珍贵的回忆。
祖汗的笑容里分明多了几许沧桑,永无止境的征伐之路将生变成了对死的祭奠,将爱变成了对恨的诠释。依然雍容华贵的四婶苏如鬓角也有了银丝,让人联想到岁月的无情。快乐是属于在帐外嬉戏的旭烈兀、阿里不哥、修眉、雪雪这些孩子们的,而不属于任何一颗久历战争后被磨得粗砺的心。海迷失跳着欢快的挤奶舞,兰容为她抚琴,阔出爱恋的目光绝不肯从兰容脸上稍离。这该是祖汗的金顶大帐中最温馨的一幕了吧?但愿幸福从此与兰容相伴,而他也就可以慢慢放下对兰容的牵挂和不舍。蒙哥背诵着祖汗制定的《大札撒》作为宴会的开场,他富有穿透力的声音使人肃然起敬。同样的少言寡语,蒙哥与贵由相比又有太多的不同,蒙哥的身上谦逊睿智、沉明决断兼而有之,贵由表现出来更多的是不可理喻的唯我独尊。从长远考虑,拔都觉得祖汗本应该选择四叔拖雷作为他的汗位继承人,因为四叔的确有几个出类拔萃的儿子,尤其是蒙哥。
别儿哥在马上昏昏欲睡,斡尔多又热又渴,不住地喝水,就连小百灵似的薇萱也在路上中了暑,吃了一服药后在马车中睡着了。漫长的旅途是孤寂的,加上拔都惦记着不知近况如何的父王,恨不能一步跨回家中。天近傍晚时,一行人上了山路,炎热的暑闷终于被山风吹散。别儿哥和斡尔多都有了一些精神,拔都掀开车帐,唤醒了薇萱,要她下来走走。
薇萱的头不疼了,又开始变得活泼起来。她拉着马缰,与别儿哥边走边开始斗嘴,斡尔多和拔都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丝毫不加阻止。别儿哥一向笨嘴拙舌,哪里说得过伶牙俐齿的薇萱,不一会儿被薇萱说得张口结舌,只剩下生气的分儿了。
拔都看别儿哥满脸涨得通红,不觉好笑地劝道:“薇萱,你就饶过你三哥这一次吧。他哪次不是甘拜下风!”
别儿哥不服气地撇了撇嘴:“女孩子家,又凶又刁,嘴还这么厉害,只怕将来连个婆家都找不到。”
薇萱轻轻哼了一声:“那岂不更好!我还不想嫁人呢。”
“别!你不嫁人怎么办?莫不成要缠着二哥一辈子?”
“对,我就要缠着二哥一辈子。你眼红怎么着?”
“你得问二哥愿意不愿意?”
“你愿意的。是吧,二哥?”
拔都微笑:“哪有做哥哥的嫌弃自己妹妹的道理,何况是薇萱这么聪明漂亮的妹妹!不过,话又说回来,二哥还是非常想将你体体面面地嫁出去。你有了好的归宿,二哥才能真正地放心啊。”
“怎么样?一厢情愿了吧?喂,听三哥的,你嫁给贵由哥算了。你没发现他很喜欢你吗?这些日子,他总找借口来看望我们,傻子也知道他是来看你的。就他盯着你看时的那种眼神呀,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些……有些肉麻。”
“我为什么要嫁给他?他那么瘦,我不喜欢两颊没肉的男人。”
“瘦归瘦,他可是三叔的长子,三叔是祖汗的继承人,说不定哪天他也能做大汗呢。你不想做回皇后吗?”
“我才不稀罕。他虽是长子,做大汗也不见得就能轮到他!谁都知道三叔最宠爱阔出哥哥了,我看啊,兰容姐才有做皇后的命。”
“你没有吗?如果没有,不如嫁给兀良合台。凭我的直觉,这小子大概第一眼见到你就迷上了你,要不他怎么跟贵由哥一样时不时找个借口来我们的营地?而且一见你,脸也红了,舌头也短了。要我说,不当皇后,当个将军夫人也不错嘛。你这么刁蛮任性,嫁个忠厚老实的丈夫,一定对你言听计从。”
薇萱用目光狠狠剜了别儿哥一眼,破天荒地没反驳。
“怎么样?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