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沙哈鲁虽然只喝了五六杯酒,看起来倒像喝了很多酒的样子,一双眼睛有些发红,而且还变得喋喋不休。
他回忆起我们小时候的许多趣事,连公主剥好橘子先给了我这样的小事他都记得。他说,当时,他觉得公主很偏心,对我耿耿于怀差不多整整一个白天呢。我的角色则自然而然地从一个殷勤的主妇转变成了一个纵容孩子的母亲,无论沙哈鲁说什么,我都静静地听,静静地笑。
后来,我掀开锅子,端上了酸奶炖胡萝卜汤。沙哈鲁愕然面对着这道久违的菜肴,热气腾上了他的眼睛,他的滔滔不绝戛然而止。
我叉起一块胡萝卜,放在沙哈鲁面前的瓷盘里。沙哈鲁慢慢咀嚼着酸奶胡萝卜独特的味道,突然,他将双手蒙住眼睛,将头支在石桌之上,一动不动。许久之后,他的肩头剧烈地抽动起来。
沙哈鲁在塞西娅洞逗留了五天,第六天的清晨,他向我告辞。
我把他送到出山的山路上,他望着我,微笑:“塞西娅,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
“两个月,最多不要超过三个月,你到哈烈住上几天吧,让我跟你说说话。在这个世界上,她能为我留下的,只有你和兀鲁伯了。”
“我明白,我会的。”
我目送着沙哈鲁离去,他无法挺直的背影充满了惆怅。他会成为一个仁慈的君主的,但作为爱人,他在公主离去的那一刻已不复存在。
他说过,他要用随风舞动的孤寂爱他的国家,他说过的,在他失落了爱情的时候。
他还说过,他要好好活着,在他的一颗心已经死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