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目。
女人不了解牛一的这些忧虑。
“我好高兴。妈妈最开心。”
她只是想着妈妈的事情,眼眶湿润。
“又要哭吗?”
牛一用满是老茧,被太阳晒得黝黑的手,轻轻地拍了一下女人的脸颊。
日子拖拖拉拉地一天天过去,两人一直没决定何时出发去有马。五月下旬,牛一等待着伏见城的通知——为信长公第十七个忌辰做法事,但丝毫没有音讯。
他曾给大山伯耆守写过一封信。
牛一撰写的醍醐寺赏花记被添加进《太阁大人军记》,伯耆守曾为他送来稿费。除了道谢,牛一还不经意地询问了一下太阁的病情和信长公第十七个忌辰的事情。但是伯耆守的答复很简单——“太阁大人一旦康复,就举办。”对于所有问题的回答都很含混,而且和往日不同,语句非常见外。牛一由此隐隐感到城内对于太阁的病情外传控制得很严格。
无奈之下,牛一把年轻的才藏从伏见叫出,在附近的天满宫内密谈。
“您想知道太阁大人的情况吧?”
才藏趁着不值班,晃晃悠悠地来了,他披着以前侍奉牛一时穿的号衣,那衣襟上印着哨箭,正是太田家的家纹。由此可见他愿意为牛一办事。他一见牛一,就口无遮拦地说起来。
“四月初,太阁大人突然身体不适,没想到很快就恢复了。或许身体底子还不错吧。现在时好时坏,总的来说还是向着不好的方向发展。”
“是吗?你相当清楚呀。有密探?”
才藏鞠个躬,将牛一给的铜板塞进怀里,露出骄傲的微笑。
“没什么,虾有虾路嘛。这种事情,不管上面人怎么隐瞒,只要买把梳子送给伏见城内的女仆或者负责给太阁大人倒痰盂、尿壶的女仆,就能弄清楚了。”
不会就送一把梳子。像才藏这样长得白白净净,看上去很文雅的男人,对于女人还是有杀伤力的。
“原来如此,竟然还有这种侦察手段。”牛一默默惊叹。
“最近因为发高烧。尿液更红,痰中的带血量也增大。已经不行了。早就不行了。最多也就能维持一两个月。可以这么认为。”
(是吗?看来信长公的第十七个忌辰是举办不成了。不过,既然他还能活一两个月,不如先去丹波吧。)
牛一脑海中浮现出女人的身影。
“我还要拜托一件事。”
“您尽管吩咐,我正闲着呢。”
才藏眉毛一扬,虽说是个男人,但眉毛很淡。
“你能把一个男人的两个无名指拗断吗?”
“这个,这个……”才藏肯定没想到牛一会拜托这件事,显得很纳闷,“是什么地方的什么家伙?竟然让您如此生气,让我去做如此狠毒的事情。”
“我想让你去一趟尾张的清洲。那个男人叫源兵卫,四十多岁,个子高,卖毛笔的。把那家伙的两个无名指拗断。”
“卖毛笔的源兵卫。”
才藏闭上眼睛,重复一遍名字。
“你给我好好记住,就算那家伙抵抗,也别杀他。”
“明白了。”
“还有一件事,你搜一下源兵卫的家,把我写的《信长记》给夺回来。应该有两个版本,一个十五卷,一个十六卷。”
“但我不识字呀,您能不能用假名写一下书名。”
“可以。”
牛一当场在纸上用汉字和假名写上“信长记”和“首卷”这两个名字,然后连同装着碎金子的布袋一起递给才藏。
“如果有消息,我往哪儿通报呢?”
“你先来这个隐居地。万一我不在,你就去有马。我住在这个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