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劇《哈姆雷特》第一幕第五場。鬼魂向哈姆雷特述說他的母親新寡即与他的叔父結合,所以也有人譯為:“那是一個多么卑鄙無恥的背叛”。
2路德維希·馮·克歇爾(1800—1877),奧地利音樂學家。他編的莫扎特作品目錄有六百多號。
“了不起,”我說。
“是不含糊,”她說,接著皺起了眉頭問道:“他的C小調鋼琴協奏曲是作品第几號?”
“我去查一下,”我說。
我知道該到什么地方去查。就在我們公寓里,鋼琴旁邊的一個架子上。我回去查一下,明天第一件事就是來把作品號碼告訴她。
“我本來都背得出來,”詹尼說,“真的。我本來都背得出來。”
“听我說,”我模仿鮑嘉的口吻說,“你真想要談音樂?”
“難道你宁可談葬禮?”她問。
“不,”我后悔打斷了她的話頭。
“我跟菲爾商量過了。奧利,你在听嗎?”
因為我的臉早已背了過去。
“是的,我在听,詹尼。”
“我告訴他可以按天主教教規舉行儀式,相信你也會說OK的。OK?”
“OK,”我說。
“OK,”她應道。
這時我稍稍松了口气,因為我們接下去無論談什么,總不會再這樣難受了吧。
然而我想錯了。
“听著,奧利弗,”她說,聲調盡管溫和,但含著嗔怒,“奧利弗,收起你那副討厭的樣子!”
“我?”
“你臉上那副問心有愧的德性,奧利弗,真叫人討厭。”
說實在的,我也想換個表情,可是我面部的肌肉都僵硬了。
“這不是哪一個人的過錯,你這個不開竅的預科生,”她說。“請不要再責備自己了,好不好?”
我真想一直看著她,因為我怎么也不愿意讓我的目光离開她,但我還是禁不住垂下了眼皮。我慚愧到了极點,因為直至此時此刻詹尼還能把我的心思看得這樣一清二楚。<bdo>http://www?99lib?net</bdo>
“听著,奧利,我求你的就這么屁事儿一樁。除此以外,我對你完全放心。”
我五髒里的那件東西又攪動起來了,因此我連一聲OK也不敢說。我只是像個啞巴似的看著她。
“巴黎算得啥?”她忽然說。
“嗯?”
“巴黎算得啥?音樂算得啥?你以為我為你作出了許多犧牲,這些都算得了啥?我才不在乎呢,你這個狗崽子。你相信不?”
“不,”我老實回答。
“那就滾你的蛋,”她說。“我可不要你守在我臨終的床邊。”
她說的是真心話。詹尼什么時候說話算話,動了真情,我都听得出來。為了可以留在她身邊,我只得撒了個謊:
“我相信你,”我說。
“那才像話,”她說。“現在你能為我做件事嗎?”五內深處的那件東西向我發動了毀滅性的沖擊,非要逼我哭出來不可。但我硬是頂住了我堅決不哭。我只想向詹尼弗表示——正經點一點頭向她表示——為了她,要我做什么事我都心甘情愿。
“請你緊緊抱著我,好嗎?”她問道。
我伸出一只手按住她的前臂——天哪,都瘦成這樣了!——還輕輕地捏了捏。
“不是這樣,奧利弗,”她說,“得像像樣樣抱著我。跟我貼得緊緊的。”
生怕碰掉那些管子什么的,我戰戰兢兢爬上床去,緊挨在她身旁,把她摟在怀里。
“謝謝啦,奧利。”
這就是她最后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