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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以酒以水,寻求各人的救赎。
在修道院里,躲无可躲,所以躲进了垃圾桶。
但救赎就在眼前。
细月在他身旁睡了,胸脯微微起伏,如同鸽子。汽车在公路上静静奔驰。他握著驾驶盘,却伸手握住了细月的手。在幻灭的不惑之年,他们能够遇上对方,又能够发生感情,是生命给予的福惠。细月的过往是他无所知甚至不愿知,他知道的只是眼前的女子,他并愿意包容与接纳,一切关於她的,创伤与骄傲。她这时只是非常疲倦的睡了。雨愈加的大了,密得近乎紫色。他只是听得雨的落下,非常静,静得整个世界都要塌下来。再看细月,她流了一脸的眼泪,双眼仍然紧紧的闭著。他摇了摇她,问:「怎么了。」她方缓缓的张开眼,道:「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我父亲要杀我。」赵得人伸手摸她的脸:「不会的。你父亲已经死了。」细月含含糊糊的道:「是呵。」又沉沉的睡去。赵得人掏手帕来替细月抹乾了眼泪,然后用手帕掩住自己的嘴。泪的气味,微酸,勾起婴孩记忆,但细月的身体又明明散发成年女子的脂粉与汗香。赵得人才想起,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细月的眼泪。这样她就是他的妻子:他看到了她从不让人看见的。 这时漫天的雨,由紫而红,夜里像也有彩虹,慢慢的淡化,愈来愈轻,赵得人以为是下著粉红的雪,揉揉眼睛,满目满怀,都是堕落的桃花。他加快油门,开进桃花雨里去,落红纷纷,不过是过目急景,过了便天蓝海绿。他一直开一直开,愈开愈漆黑,开到无色无声的混沌去,黑暗尽处,有光。他开到微亮之处,彷佛有桃,但已经长了绿叶,亭亭如盖,花不过是记忆。他想景色至此,真是好,眼前豁然开朗,无夜无色,一夜风和雨,就此收尽。 细青就在这时醒过来,如此这般,由血肉相连的痛楚,想起了七姊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