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红-1
起来回家。「好男人是无论遇到甚么艳遇都会回家。」他吻吻她说。「你应该庆幸你遇到个好男人。」他走后她便换了床单,一直咳嗽,咳出眼泪来。她可没告诉他这是她的第一次。
翌日上班他跟她和往常一样点头招呼,像甚么事都没有发生。
她便要求黑社会给她去澳洲开会,她顺道去看细容。或许可以抱着细容,像小时候给黄蜂螫着,在她怀中哭闹一样。
遇到赵得人并且觉得安稳是一件很意外的事情。她在姊妹的笑脸间看赵得人。他说:「芝士。笑。」或许看到她,给细月一个笑容。
卡嚓。
细玉望着镜头,对镜头对自己非常陌生。在健身室做举重训练时,看着自己的身体就像看着另外一个人一样。一次让吊臂啪的撞上后脑,她正在做第二组动作,继续,开始第三组时发觉汗不停的流,有点昏眩,以为自己有点感冒,队友小施忽然惊呼:「你一头都是血。」她们才蟥蟥忙忙接下她,报警,细玉轻声抗议:「不用了,不用了,小腿提重那五组动作我还未完成呢。」救护人员来时她们褪下给她包着伤口的棉花,一大圈,经已全部血红。细玉侧着头想,原来我有这样多的血。
在漆黑的救护车里,交通拥塞,细玉从缝隙中张望,见到外面是街市,张挂着一只血淋的羊。她觉得非常非常的累,便在车里睡了一觉。
或许就这样死了,像父亲的死亡。
细青搬出去后,在女子监狱里做女工,因为可以住在工人宿舍里。父亲在家里发脾气,打破所有的窗和碗筷。也没人给他买,他便用即食竹筷和发泡胶碗,在家里也住得愈来愈像流浪汉。细青离开后姊妹没了主儿,细玉春细眉找一个庇护中途宿舍栖身,她在宿舍吃着医生乱开的镇静剂,愈像机械人一样硬 的。细凉中学没毕业,才十四五岁,也忙不迭的离家出外做事,条件有限,做着童工,以致时常流着不平的眼泪。最可怜的是细细,才10岁,只好跟着流浪汉似的父亲过生活。她有时跟着他到公园里,周秋梨在吊嗓子,总有人给他们丢几个钱,以为他们是乞丐。细玉每次回家看细细,细细总是脏兮兮拉着她,不让她走,孤儿似的。每次她走都觉得自己非常忍心。在她往后的日子里,她对自己及其他人更起了难释的歉疚,总觉得是自己不好,因此做起体能训练和其他练习,报复似的,将自己的身体推到极限去。
父亲的死就像是天光戏,演到淡淡的黎明去,人影沓然。
当然她没有死,不过在头上缝了十多针,蜈蚣似的伤痕,但不觉痛。 有伤痕,但不觉痛。
卡嚓。再照一个。细玉闭上了眼睛了。
七姊妹细细长长的眼睛。
20岁那年第一次断腿骨,复原的时候才知道痛。第一次站在地上,痛到流了眼泪。第一次学走路,原来举步艰难。细玉第一次想:生存到底是怎样一回事。也只此一次,后来就没想这些难以回答的问题。然而因为痛,忽然如梦初醒:原来我有感觉。6 个月后再站在3 米弹板上,池水依然明蓝,宝石似的动人,但细玉不敢跳。站在那里,一下一下的弹跳,却不敢跳进水里。细玉心焦如焚,跳进水里,以解心头之渴。跳。但她不敢。不过是3 米以外的明蓝色,温柔,诱惑,充满痛楚的明蓝色。她没跳,步下踏板来,走进更衣室,开着淋浴龙头,温柔诱惑的冷水浇上来,充满痛楚。她哭了。
远处有个小人儿,才刚发育,怯怯的站着,说:「你不要哭吧。」她就是多明尼克。其后她要和多明尼克一起训练,她才12岁,但细玉要重新开始,从池边起跳,多明尼克和一群小女孩子,小鸡似的,看见教练鼓鼓的泳裤便咕咕的笑着起哄,细玉奇怪的不觉得难堪,反而觉得轻省,亦是始料不及。多明尼克的小手小脚,鱿鱼似的柔软,乳房似有还无,有一种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