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力争
来的时候,他仰天长啸:“尽其在我吧!”
于是,他一面派快马送书去给高第,一面又不假师爷之手的亲自拟起奏疏来……
而努尔哈赤的反应当然和袁崇焕大不相同。
他积极备战,精神亢奋得夜里经常无法入眠,脑海中浮满了各种宛如真实的画面,从大军进逼山海关到进逼北京城,每一种可能发生的情况都由想像转化成图像,不停的在他的眼前交替浮动、闪烁、跳跃而至于重叠成一团模糊。
尤其是在合眼之后、尚未入睡之际,每每出现这种种的幻觉,也同时催动着他的情绪往上攀爬,令他兴奋得心跳加快、全身热血沸腾,终至于无可奈何的放弃睡眠,披衣下炕。
他的双手不自觉的轻轻颤抖,目光则炯炯有神的更胜白日,呼吸也显得急促;点燃油灯之后,他开始在屋子里踱起方步,守护在门外的侍卫们听到了,探身进来请示,却被他挥手示意退了下去。
夜里不寐,于他而言并不是太特别的事——多年前他便因仅以十三副甲起兵征战而事必躬亲,常忙得日夜不得息,直到近些年,国家的基础已立,规模扩大,儿孙们长成,国中的人手也足了,而自己的年事已高,这才不再夜不合眼、辛勤工作。
但,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却是生平少见的——这一次是失眠,而不是忙得夙夜匪懈。
因此,他反覆的踱着步子,心里所盈溢的竟不是往昔的那股奋发的、有力的、想极力冲破困难时所拥有的勇敢、自信与干劲,而是一种难可具体比拟的说法,彷佛是一种过度奋亢所带来的反作用似的慌茫感;又像是多年的沉潜即将获释、长期的努力即将结束、盼望多年的愿望即将达成的前夜,紧张的情绪尾随兴奋而来,令他拿捏不住,以致于颤栗——甚至,在这多重复杂的感受中隐隐还存在着些许焦虑。
这一切都是以往不曾有过的,因而使得他的情绪飘忽了起来,无法再用理智克制。
他甚且有了难过的感觉,胸口闷闷的;停下脚步来,盘腿坐着,偏又更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略为急快的心跳声,在静夜里形成精神上的双重压迫。
好一会儿之后,他奋起意志的力量来,检视省思自己这异样的情绪:“今晚,究竟是怎么了?”
他明白自己正处在大业将成的前夕,不该有任何控制不住的情况发生——无论是外在的情势,还是自己内心的情绪——而且,自己年事已高,为了难以捉摸的情绪而失眠,将影响健康!
因此,他希望能找到使自己失眠、闹情绪的原因,从而对症下药的来超越这件事,让自己重新回到恒常的稳定中,打赢即将到来的、生平最重要的战役,冲破明朝的山海关防线,进北京,入主中原……
窗外在下着雪,还未成飞啸之势的北风缓吹,谱出天地间轮转不息的冬之乐章,而他的精神却无声无息的进入天人交战之中。
清明的理智提醒着他,这微妙的情绪必须克服、消灭,身为后金国天命皇帝的自己必须维持正常、稳定的精神与良好的健康!
思索之后,他将这一切的反常和这一次的失眠都归之于大业完成前夕的兴奋和紧张——他蓄意不去触及其他可能有的原因——接着,他告诉自己,这该只是大战前夕的精神反弹,到了战争开始的时候,就不药自愈了。
他战胜自己的信念一向如战胜敌人般的坚强,这次也不例外,他强硬的要求自己撇开情绪的困扰。
身为后金国天命皇帝,生命中应该只有开创新世代的使命,而不能掺杂入无谓的情绪来……
想得通透了,他重新躺卧下来;哪里知道,一合上眼,幻觉依然涌出,心跳依然加快,彷佛根本不肯接受他自己的指挥。
他的难受竟有几分转成了痛苦。
蓦地,一个想法偷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