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领域
一幅刚绘成、墨色新而亮、羊皮纸犹且散香的地图被摊了开来,因为面积超大,便以两张桌子拼在一起,才得完整可观。
努尔哈赤背翦着双手,低着头,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的仔细注视着;后金国的版图扩大得已是起兵之初的几十倍大,原来的据地建州左卫在新绘的地图上已经仅是个小小的方寸之地,必须仔细注意才看得到;而扩展、延伸的每一个地方都是在刀枪箭雨中血汗交织的搏命换来的;而今,整个偌大的辽东地方已经十之八九都插上了后金的旗帜,流下的血汗都已幻化为璀璨之光——对这一切,他衷心的感到满意。
而地图上的辽阳城,目前是后金国的最南界,依山傍河,控有沃野千里;他的目光停驻在辽阳许久,脸上微带着笑意,心里则陷入了长长的思考中。
进驻辽阳之后,他时常不由自主的陷入思考中——属于他的时代已经到来了,他当然要审慎的规画——而一面仔细的凝望着地图,一面进行的思考,就更多了些特别的地方。
从赫图阿拉到辽阳,是一条曲折、但已为他辟建成康庄的大道,荆棘都已拔除,阻碍全都消失,道旁尽是延伸成一望无际的丰美的芳草与繁花;而今,横在辽阳前方的道路也尽收眼底了,他开始仔细的思索:“这条路能通到哪里?”
顺着地图看下去,是辽东的其他城镇,而超乎于实际的地图之外的,他更乐于闭目遥想:“越山海关——直抵北京!”
消息传到耳里来过,他攻下辽阳的时候,北京城立刻宣布戒严,关闭城门——这么一想,他露齿而笑了。
现在是属于自己的天命六年,后金国已奠下坚实的基础,将要快速的把前面的道路辟建、延伸、拓展到北京城;他相信,只须几年的努力,清除了荆棘与障碍之后,那会是一条让子子孙孙走得顺坦的康庄大道。
眼前浮起了北京城的繁华景象,宽广的街道,整齐的房舍,金碧辉煌的皇宫,那是普天之下,最大的都城;是他一向所向往的——他想起了自己往年的心愿:将赫图阿拉建设成北京城的规模;而今,心愿改变了,他期许自己成为北京城的新主人!
“再有个五年、十年吧!”
天命六年,他已经拥有了新的、明确的进发的目标,而且充满了自信,认为自己一定能够达到,而且正要订立具体实行的办法。
因此,他闭上的双眼瞬即张开,射出灼然的光芒来,再次的仔细注视着地图上一个接一个的城邦,甚至,他伸出手去,以手指测量着地图上的距离,算计着从辽阳到达下一座攻击目标的路程……
而在他的心中已然在望的北京城,却正在进行着无可避免的变动与争斗,而使得华美的外表下所掩盖的尽是丑陋与邪恶,加速的促使帝国走向崩溃。
四月里天暖日丽,万物滋长,皇宫中举行了已经拖延到无法再拖延的册立皇后的大典。
大明朝册立皇后的仪典有一套早自太祖开国不久就制定的进行方式,冗长而繁复,庄严而华丽;受册的新后头戴精致、华贵的九龙四凤冠,身着金线绣凤褘衣,足踏珠履,按部就班,完成须进行一整天的典礼。
这一次,被立为天启皇帝的中宫皇后的女子姓张,年十五岁;她因品貌端正,知书达礼而中选,成为“母仪天下”的天启皇后。
但天启皇帝却不但没有因为举行盛大的典礼、得到了端庄贤淑的皇后而感到欢悦、享受到新婚的甜蜜,反而深受其苦;在这之前,他为了安抚客青凤而烦恼了许久,折腾得心力交瘁,所给予客青凤的许诺和赏赐不计其数,甚至让目不识丁的魏忠贤担任司礼太监;而在这之后,他更是兴味索然……
新册立的张皇后是年方十五岁的冰清玉洁的少女,和在床笫间风情万种的客青凤比起来无疑是块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