绅士的太太
怎么,说什么?你们男子的口!”
绅士望到太太脸上突然变了颜色,料不到这事情会有这样吓人,就忙分辩说,“这是谣言,我知道!”
绅士太太简直要哭了。
绅士赶忙匆匆促促的分辩说,“是谣言,我是知道的!我只听说我们的孩子的干妈三娘,特别同那大少爷谈得合式,听到人这样说过,我也不相信。”
绅士太太放了一口气,才明白谣言所说的原是孩子的干妈,对于自己先前的态度忽然感到悔恨,且非常感到丈夫的可恼了,就骂绅士,以为真是一个堕落的老无耻,那么大一把年纪的人了,又不是年轻小孩子,不拘到什么地方,听到一点毫无根据的谰言,就拿来嚼咀。且说,“一个绅士都不讲身分,亏得你们念佛经,这些话拿去随便说,拔舌地狱不知怎么容得下你们这些人!”
绅士听到这教训,一面是心中先就并不缺少对于那干亲家母的一切憧憬,把太太这义正辞严的言语,嵌到肥心上去后,就不免感到了一点羞惭。见到太太样子还很难看,这尊贵的人,照老例,做戏一样赔了礼,说一点别的空话,搭搭讪讪走到书房继续做阿难伽叶传记的研究去了。
绅士太太好好保留到先前一刻的情形,保留到自己的惊,保留到丈夫的谦和,以及那些前后言语给她的动遥这女人,再把另外一些时节一些事情追究了一下,觉得全身忽然软弱起来,发着抖,再想支持到先前在绅士跟前的生气倔强,已经是万万办不到了。于是她就哭了,伏在那尚未完成的小孩子的胸巾上面,非常伤心的哭了。
悄悄溜到门边的绅士,看到太太那情形,还以为这是因为自己失去绅士身分的责难,以及物伤其类底痛苦,才使太太这样伤心,万分羞惭的转到书房去,想了半天主意,才想出一个计策来;不让太太知道,出了门雇街车到一个亲戚家里去,只说太太为别的事使气,想一个老太太装作不知道到他家里,邀她往公园去散散。把计策办妥当后,这绅士又才忙忙的回转家中,仍然去书房坐下,拿一本陶渊明的诗来读。
读了半天,听到客来了,到上房去了,又听到太太喊叫拿东西。过了一会又听到叫预备车子。来客同太太出去以后,绅士走到天井中,看看天气,天气非常好。好象很觉得寂寞,就走到上面房里去。看到一块还未剪裁成就的绸子,湿得象从水中浸过,绅士良心极其难过,本待乘到这机会,可以到一个相好的妇人处去玩玩,也下了决心,不再出门了。
绅士太太回来时,问用人,老爷什么时候出去,什么时候回来。用人回答太太,老爷并不出门,在书房中读书,一个人吃的晚饭。太太忙到书房去,望着老爷正跪在佛像前念经。站到门边许久,绅士把经念完了,回头才看到太太。两人皆有所内恧,都愿好好的讲了和,都愿意得到对方谅解。绅士太太极其温柔的走到老爷身边去。
“怎么一个人在家中?我以为你到傅家吃酒去了。”
绅士看到太太神气,是讲和的情形,就做着只有绅士才会做出的笑样子,问到什么地方去玩了来。明白是到公园了,就又问到公园什么馆子吃的晚饭,人多不多,碰到什么熟人没有。两人于是很虚伪又很诚实的谈到公园的一切,白鹤,鹿,花坛下围棋的林老头儿,四如轩的水饺子,说了半天,太太还不走去。
“累了,早睡一点吧。”
“你呢?”
“我念了五遍经,近来念经真有了点奇迹,念完了神清气爽。”
听着这样谎话的绅士太太,容忍着,不去加以照例的笑谑,沉默了一阵,一个人走到上房去了。绅士在书房中,正想起傅家一个婢女打破茶碗的故事,一面脱去袜子,娘姨走来了,静静的怯怯的说,“老爷,太太请您老人家。”绅士点点头,娘姨退出去了,绅士不知为什么缘故,很觉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