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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子
    “你说了三次。”

    “我说一百次也不是罪过。”

    “你是不是又要我为你传话,说是住在边街上一妇人,有点儿小名,也夸奖称赞过他很美。是不是?”

    “我赌你这样去说罢。你就说:住在河街刘五娘,向人称扬他,夸奖他,也不是辱没他什么的一件事!”

    “谁说你辱没他?谁不知道刘五娘的名字?谁不会……”妇人听着,在枯瘦如拳头大小的脸下,小小的鼻子掀动不已。男子望到这样子十分好笑,就接着说:“我告他,还一定可以得一笔奖赏罢。”

    妇人这时正把那粒冰糖塞进口里,又忙着挖出来。“当然的,他会奖赏你!”

    “他会赏我一顿马鞭。”

    “这更是你合用的。我就听到一个大爷说过,当下人的不常常挨一顿打,心里就一定不习惯。”

    两人都笑了,因此男子就在这种很亲切的戏谑中,喊了一声“老婊子”。妇人象从这种称呼上触动了些心事,自己也反复说“老婊子”好几次。过后,自言自语的神气说:“老婊子五十年前,在大堤上时,你去问问住在药王宫里面那个更夫,他会告你老婊子不老时,如何过的日子!”

    男子就说:“从前让别人骑,如今看别人骑罢了。”

    “可是谁个女子不做这些事?运气好做太太,运气不好就是婊子,有什么奇怪?你莫说近来住到三分里的都督总统了不起,我也做过状元来的!”

    “我不相信你那种无凭无据瞎凑。”

    “要凭据吗?又不是欠债打官司。我将告你几十年前的白日同晚上,目前天上的日头和月亮帮我做见证,那些官员,那些老板,骑了大黑马到我的住处,如何跳下马来,把马系在门前杨柳树下,走进我房里来问安!如何外面的马嘶着闹着,屋里双台重台的酒摆来摆去。到后水师营标统来了,在我底袖上题诗,用官太太的轿子,接我到黄鹤楼上去赏月,……”“老娘,真看不出这样风头过来。”

    “你不相信,是不是?我先要好好的赌一个大咒,再告你那些阔老对我要好的事情。我记不了许多,仍然还记到那个候补道从自己腰上解下那条绣花腰带围到我身上,为我燃蜡烛的事。我赌咒我不忘记一个字。”

    男子因为看到这妇人发着喘,好象有一千句话同时争到要从那一张枯瘪的口中出来,就说:“我信你了!我信你了!”

    希望老娘莫因为自己的话噎死。

    “我要你明白,我要你明白,”说时这老妇人就勉强的站了起来,想走到里间二圆平时陪客烧烟睡觉的房间里去,一站起身时,就绊着一张小小垫脚凳,身向左右摇摆了许久,男子心想说:“老娘你不要摔死,送终也没有一个人。”可是这时从那妇人干缩了的脸嘴上,却看出一点笑容,因这笑容也年青了。男子这时正把手中残烟向地上一抛,妇人望到了,忙走过去用脚乱蹂乱踹,踹了几下,便转到里间取证据去了。

    过了一会,只听到里边妇人咯咯的痰嗽声音,好象找了半天,还找不出什么东西。男子在外边很难受的说道:“都督,将军,司令官,算了罢。鬼要知道你的履历!我问你的话,你来呀!我问你,我应当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你家小婊子过了江还是过了湖?我不是水师营统领,我不能侍候她象侍候钦差!”

    老妇人还在喘着,象不曾听到这些话,忽然发现了金矿似颤的,一面咯咯咳着,一面颠声喊叫:“呀,呀,老婊子要你知道这个东西!”

    原来她把那条绣花腰带找到了,正从一堆旧东西里拉那条腰带的一头,想把它拉出来,却已没有力气。

    那时门外腰门铃子响了,男子站起身子来走到门罅看了一下,见是五桂伴同二圆回来了,就跑去开门。女人刚一进门,就为男人抱着了,因为望到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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