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山鬼
峒内有人住过最近才走那是无疑的。用来做床的稻草,和一个水罐,罐内大半罐的新鲜冷溪水,还有一个角落那些红薯根,以及一些撒得满地虽萎谢尚未全枯的野月季花瓣,这些不仅证明是有人住过,毛弟从那罐子的式样认出这是自己家中的东西,且地上的花也是一个证,不消说,癫子是在这峒内独自做了几天客无疑了。
“为什么又走了去?”
毛弟总想不出这奥妙。或者是,因为昨天已为万万知道,恐怕万万告给家里人来找,就又走了吗?或者是,被另外那个人邀到别的山峒里去了吗?或者是,妖精吃了吗?
峒内不到四丈宽,毛弟一个人,终于越想越心怯起来。想又想不出什么理由,只好离开了山峒,提了那个水罐子赶快走下石壁骑牛转回家中。
二
“娘娘,有人见到癫子大哥了!”毛弟在进院子以前,见了他妈在坪坝里喂鸡,就在牛背上头嚷。
娘是低了头,正把脚踢那大花公鸡,“援助弱小民族”啄食糠拌饭的。
听到毛弟的声音,娘把头一抬,走过去,“谁见到癫子?”
那匹鸡,见到毛弟妈一走,就又抢拢来,余下的鸡便散开。毛弟义愤心顿起,跳下牛背让牛顾自进栏去,也不即答娘的话,跑过去,就拿手上那个水罐子一摆,鸡只略退让,还是顽皮独自低头啄吃独行食。
“来,老子一脚踢死你这扁毛畜生!”
鸡似乎知趣,就走开了。
“毛弟你说是谁见你癫子大哥?”
“是万万。”毛弟还怕娘又想到前村那个大万万,又补上一句,“是寨西那个小万万。”
为了省得叙述起见,毛弟把从峒里拿回的那水罐子,展览于娘的跟前。娘拿到手上,反复看,是家中的东西无疑。
“这是你哥给万万的吗?”
“不,娘,你看看,这是不是家中的?”
“一点不会错。你瞧这用银藤缠好的提把,是我缠的!”
“我说这是象我们家的。是今天,万万同我放牛放到白石冈,万万同我说,他说昨天他到碾坝上叔叔处去取老糠,打从老虎峒下过,因为找岩鹰,无意上到峒口去,听到有人在峒里说笑,再听听,是我家癫子大哥。一会会看到癫子了,癫子不知何故发了气,不准他上去,且搬石块子,说是要把他打死。我听到,就赴去爬到峒里去,人已不见了,就是这个罐子,同一些乱草,一些红薯皮。”
娘只向空中作揖,感谢这消息,证明癫子是有了着落,且还平安清吉在境内。
毛弟末尾说,“我敢断定他这几天全在那里住,才走不久的。”
这自然是不会错,罐子同做卧具的干草,已经给证明,何况昨天万万还亲眼明明见到癫子呢?
毛弟的娘这时一句话不说,我们暂时莫理这老人,且说毛弟家的鸡。那只花公鸡乘到毛弟回头同妈讲话时,又大大方方跑到那个废碌碡旁浅盆子边把其他的鸡群吓走了。
它为了自夸胜利还咯咯的叫,意在诱引女性近身来。这种声音是极有效的,不一会,就有几只母鸡也在盆边低头啄食了。
没有空,毛弟是在同娘说话,抱不平就不能兼顾这边的事情,但是见娘在作揖,毛弟回了头,喝一声“好混账东西!”
奔过去,脚还不着身,花鸡明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稍慢一点便吃亏,于是就逃了。
那不成,逃也不成,还要追。鸡忙着飞上了草积上去避难,毛弟爬草积。其余的鸡也顾不得看毛弟同花鸡作战了,一齐就奔集到盆边来聚餐。
要说出毛弟的妈得到消息是怎样的欢喜,是不可能的事情。事情太难了,尤其是毛弟的妈这种人,就是用颜色的笔来画,也画不出的。这老娘子为了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