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3
中行进。
紧靠我身后坐的一位老婆婆,对坐在我前面的小女孩低声说:
“喂,阿雪!飞艇,你看,多好看哪。”
两人长得极其相像,看样子那女孩是老婆婆的孙女。也许是由于道路堵塞,车内又挤,小女孩情绪颇为糟糕,她扭动着身体,没有好气地说;
“不知道!那不是飞艇。”
“也许是。”
老婆婆毫不在意,仍旧笑眯眯地说。“还没到啊,我困了!”
阿雪不住地撒娇。
小崽子,我不由想起了这句脏话,因为我也累了。我并没有后悔,又不是冲老婆婆说的。
“好啦好啦,就到了。喏,你看,后面,妈妈睡着了。你去叫醒吧?”
“啊,可真是的。”
阿雪回头看着在后面远处座位上打盹的母亲,总算笑了起来。
可真不错。我想着。
老婆婆的话是那么和蔼可亲,那孩子笑起来马上变得天真可爱。我好羡慕,可我已经没有再一次了……
我不大喜欢“再一次”这个词具有的伤感的语气和限定未来的感觉。可是这时闪出的“再一次”异乎寻常地沉重与阴郁,具有难以忘怀的刺激力量。
我敢打赌,原来只尽可能如此淡淡而茫茫地陷入思绪之中。在这摇摇晃晃的车上,双眼无意中追寻消逝于空中的小飞艇。
可是当我意识到时,已经泪流满面,滴湿了胸前。
我不禁愕然。是我身体机能不起作用了吗?在这与自己无关的情景中,像酩酊大醉时那样,泪滴潸然流下,我羞得满面通红。连我自己都感觉到了,慌忙下了公共汽车。
目送着驶去的公共汽车后影,我身不由主地跑进昏暗的胡同里。然后我蹲在带过来的东西之间,黑暗中哇哇大哭起来。有生以来如此放声大哭却是第一次。热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我想起来,自祖母去世之后还没有痛哭过。
我并不是为什么具体事情而悲泣,所有一切都令人催泪欲下。
忽然我发现从头顶上明亮的窗口冒出一股股白色蒸气在黑暗中悠悠飘荡。侧耳谛听,从那里传来干活时的嘈杂声,锅勺声,碗碟声。
——厨房!
我的情绪无法抑制地变得阴郁而又轻松,抱着头笑了一下。随后我站立起来,抖抖裙子,依照今天回去的约定,向田边家走去。
上帝啊,请你保佑我活下去吧!
我回到田边家,对雄一只说了这么一句“我困死了”,倒头便在床上睡了。
这是身心俱累的一天。不过大哭了一场,感觉轻松了不少,接着进入甜美的睡眠。
那一边好像传来雄一到厨房喝茶时嘀咕的话:嗬,真的已经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我在擦洗着厨房的水槽,那是今天退还的房间的厨房。
一切都令人恋恋不舍。地板的卵黄色,是我住这里时最讨厌的颜色,现在要离开了,却变得叫人难以割舍。
搬迁准备全都就绪,壁橱里,移动餐台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实际上那些东西早已收拾起来了。
突然,我看见雄一手拿抹布擦着地板。这使我感到莫大安慰。“稍稍休息一会儿,喝口茶吧。”
我对雄一说。房间空空荡荡,声音格外响亮。给人以极其广阔的感觉。
“嗯。”
雄一抬起脸。我心想:别人家的地板不必那么大汗淋漓地擦,更何况就要搬走的房间地板呢。只有他才会这么做。
“这儿就是你们的厨房啊?”雄一坐在铺在地板上的坐垫上,接过我给他的玻璃杯,喝着茶说。茶杯已经都收拾了,只得用玻璃杯。
“这厨房不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