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的地,神甫似乎越来越失去前一天的迫切心情,生怕走得太远了。犹豫很快代替热情,充分概括了他那多变、敏感、优柔寡断的性格,奇怪地结合着截然不同的冲动,我又开始友好地尽情揶揄他。
“来吧,”他说,“我需要心里有数,您也应当见到他。您可以看看他的面孔,研究研究,然后让我和他单独相处,我答应听他的心腹话。”
我为了消磨时间,跟随着神甫;但是走到可以俯瞰冒出泉水的、多荫的岩石处,我便停住脚步,透过一丛白蜡树的树枝窥视那个僧侣。他直接坐在我们下方的泉边,察看到他那儿必经之路的拐角;他没想到我们所待的地方;我们能够从容打量他而不被他发现。
我一看那人的脸,不禁发出一阵苦笑,抓住神甫的胳臂,把他拉过一边,未免极度不安地对他这样说:
“亲爱的神甫,过去您从来没有在什么地方跟我的叔叔若望?德?莫普拉见过面吗?”
“我记得从来没有,”神甫回答,呆若木鸡:“不过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告诉您,我的朋友,您在这儿有了一个了不起的发现;这位您觉得那么亲切、坦率、严肃、聪明,又善良又可敬的苦修会会士,不是别人,正是强盗若望?德?莫普拉。”
“您疯了!”神甫嚷道,连退三步。“若望?莫普拉早就死了。”
“若望?莫普拉没有死,兴许安托万?莫普拉也没有死;我不像您这样吃惊,因为我已碰见过这两个鬼魂中的一个。他变成了僧侣,他痛悔自己的罪孽,这很可能;然而,他乔装改扮来这儿实行某个邪恶的意图,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我劝您要保持警惕……”
神甫吓坏了,甚至不愿再去赴约。我向他指出,有必要知道这个老罪人究竟想干什么。可是,我了解神甫的弱点,生怕若望叔叔通过虚伪的忏侮征服他的心,骗他采取某种错误的措施,我决定钻进树丛,以便看清一切,听见一切。
然而事情没有像我预期的那样发生。苦修会会士不但没有斗智,反而立即向神甫透露他的真实姓名。他声称,由于充满悔恨,他的良心不允许他在道袍的掩护下逃避惩罚(他确实几年前就做了苦修会会士),他来向司法部门投案自首,以公开的方式赎罪,洗心革面。这个人具有过人的才干,在隐修院内又获得神秘的口才。他讲得那么头头是道,娓娓动听,连我也像神甫一样被迷住了。神甫想制止这种在他看来是荒谬的决定,但枉费唇舌;若望?德?莫普拉对自己的宗教信念表现出坚定不移的忠诚。他说,既然犯下了古代异教徒野蛮的罪行,他就只能学早期基督徒的样,以公开忏悔为代价赎回自己的灵魂。他说:
“一个人既可以是上帝面前的懦夫,也可以是人们面前的懦夫;在我那些不眠之夜的寂静中,我听见一个可怕的声音在回答我的呜咽:‘可耻的胆小鬼,你是出于对人们的畏惧才投入上帝怀抱的;倘若你不怕短暂的死,你就永远也不会想到永恒的生。’
“这时我感到,我最怕的不是上帝的愤怒,而是在我的同胞中等待我的绞索和刽子手。好吧,该是结束这种内心羞愧感的时候了。人们使我蒙受耻辱和给我惩罚之日,就是我感到在上帝面前得到赦免和恢复名誉之时。只是到那个时刻,我才相信自己配得上向救世主耶稣祈祷:‘请听我说,无辜的牺牲者,听一听盗贼的仔悔吧;他是劣迹昭彰而悔过自新的牺牲者,分享了你的殉难的光荣,被你的鲜血赎回了!’”
“既然您坚持实行这种热情的意愿,”神甫尽一切可能反对,无效之后说,“请至少告诉我,您希望我能在哪方面对您有所帮助呢?”
苦修会会士答道:“没得到一位年轻人的同意,我不能这样做;这位年轻人不久将成为最后一个莫普拉,因为骑士不需等待多久便可得到上帝给予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