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六年期间,我的身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成了一个跟别人差不多相像的人。本能同情感、印象同推理终于几乎达到平衡。这种社会教育是自然而然地完成的。我只消接受经验教训和友谊的忠告就成了。我还远未成为一个有教养的人;但我终于能迅速获得确实可靠的学识。对各类事物,我具有和当时的人们可能有的同样明确的基本概念。从这时起,我知道人文科学取得了真正的进展;我从远处追随着,根本就没想否认这种进步。由于注意到不是我所有的同龄人都表现得如此明白事理,我希望自己早已走上正道,既然我从未在谬误和成见的死胡同里停留。
看来我智力和理性方面的进步使爱德梅感到满意。她对我说:
“我对此并不吃惊;从您的来信中我已看出来了;我像母亲般地感到自豪和高兴。”
我的好叔叔再没有精力像从前那样参与激烈的争论;我真心实意地相信,如果他保持这种精力的话,就会由于从我身上再也找不到不倦的对手而感到有点遗憾,从前我的犟劲却曾使他十分气恼。他甚至试图闹一些别扭来考验我;但那时我把向他提供这种危险的娱乐视为犯罪。他不大高兴,认为我太把他当老人看待。为了安慰他,我把话题转到他经历过的往事,向他提出许多问题,显然他的经验比我的学问有用得多。这样,我获得了待人接物方面的一些有益的基本知识,同时充分满足了老人可以理解的自尊心。他出于好感对我产生了友谊,犹如他出于天性的慷慨和家族的精神收养了我。他不加掩饰地说,在长眠之前,他最强烈的愿望就是看见我成为爱德梅的配偶。当我回答他,这是我生活的惟一意图,我心灵的惟一宿愿时,他说:
“我知道,我知道;一切都取决于她。我想她没有理由再犹豫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带点情绪说,“我看不出她现在还可以提出什么借口。”
根据这句话,他对我最感兴趣的话题所讲的第一句话,我得出结论,长期以来,他对我的心愿是赞同的;如果还存在一个障碍的话,这个障碍就来自爱德梅。我的叔叔最后的思考包含一个疑问,我不敢设法弄清楚,心神极度不安。爱德梅敏感的自尊心令我非常恐惧,她难以形容的善良又使我十分敬重,我不敢坦率地要求她决定我的命运。我决意这样行动,仿佛我除了但愿永远做她的兄弟和朋友之外,不抱其他希望。
有件长期无法解释的事使我分心了几天。起初,我拒绝去掌管莫普拉岩宫堡。叔叔对我说:
“无论如何,您必须去看看我在您的领地上所做的修缮工作,看看耕种得很好的田地,看看我在您的每片分成制租田上放养的牲畜。您总该了解您的事务的情况,向您的佃农表示您关心他们的劳动。否则,我死后,一切便会每况愈下,您将不得不出租土地,这也许会给您带来较多的收入,却会降低您的地产的价值。如今我太老了,没法去看管您的产业。两年以前我就已脱不掉这件恼人的室内便袍;爱德梅头脑清楚,但她下不了决心到那地方去,说她依然心有余悸,这真是孩子气。”
“我知道我应当表现出更多的勇气,”我回答,“然而,我的好叔叔,您要我做的事,对我来说是世上最困难的。打我离开莫普拉岩,将爱德梅从她的劫持者们手中救出那天起,我再没有踏上那片可诅咒的士地。这就好像您要把我赶出天堂,送回地狱去参观一样。”
骑士耸了耸肩膀;神甫求我竭力满足骑士的愿望;我的执意不从使我的好叔叔感到真正的不快。我顺从了,决计说服自己,向爱德梅告别两天。神甫想陪我去,转移我对即将纠缠我的阴郁思想的注意力;可是让神甫从爱德梅身边走开,即使这样短的时间我也有顾忌;我知道他对爱德梅多么必不可少。像她这样给拴在骑士的椅子边,她的生活如此严肃,与世隔绝,以致最小的变化她也会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