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易经通贪财入洋教 史德庵受辱显大度
猜出陈寿年去干什么。陈寿年死要面子,当众人的面他死撑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汉架势。昨晚史德庵救了他,他是六品官商,撕不下脸向八品庶务吏下跪谢恩。
易经通没猜错。史德庵在书房做文牍,听到扑通一响,陈寿年跪他面前。
“愚弟叩谢史大人。若不是史恩公挺身相救,愚弟就会像兴隆行账房谢之华那样,杖百枷号三十天。”史德庵慌忙离座,扶起陈寿年:“陈焘官折煞下官。你不要谢我,我不是保你,是保总商潘大人。无论你杖责枷号,抄家流徙,潘大人都要受连累,他还得为你操心。”
“愚弟总是愧对潘大哥。”
史德庵百感交集道:“我们都愧对潘大人,潘大人对下官及爱妻馨叶百般关照,下官一辈子都难以报答他的恩情。”
陈寿年瞠目结舌,舌头打卷讷讷道:“你感激潘大人关照你的爱妻?”
“是呀,下官爱妻若能同潘大人日日厮守,夜夜相伴,那是他们前世修来的缘分。”史德庵说罢,掏出手绢擦眼泪。
陈寿年惊愕万分,嘴张得大大的:“这……这……”
陈寿年告辞出来,脸上仍布满惊愕。
易经通凑上前:“陈焘官,碰到何事?惊吓成这副模样?”
“不是惊吓,是好笑。”陈寿年附易经通耳边,把史德庵说的话复述一遍,笑得易经通捂着肚子叫痛。
陈寿年回广义行。易经通好不容易收敛笑容,准备回英国夷馆。这时,皂隶三仔拎一只大甲鱼进了庶务所。约一炷香功夫,瘦弱的史德庵悠悠晃晃,拎着甲鱼出了衙门。易经通回了一趟夷馆,殷无恙在练毛笔字,他又回到中国街悠逛,一眼就看到史德庵。
“唉哟,史大人,好大的王八呀。”易经通趋步上前叫道。
史德庵站住,开心地微笑道:“今天是本官智儿五周岁,智儿的干爹潘大人没准会来敝舍吃饭,本官就做一些小小的准备。”
易经通居心叵测道:“听说王八滋阴壮阳,史大人想得真周到。”
史德庵干瘦的脸膛布满笑容:“本官不懂医,只知甲鱼是一道好菜。倘若真有大补,以后多买就是。”
史德庵拎着甲鱼朝轿子走去。巷口聚了许多人,严知寅也站一旁看热闹。
易经通叫道:“史大人当心给王八咬了。”
史德庵愣了一愣:“本官与它有缘,它怎会咬本官?”
易经通意味深长道:“王八通人性,人如王八,王八如人。史大人,是这样的吗?”
史德庵脸带微笑:“兴许吧。易通事请见谅,本官得先行一步。”史德庵坐上破旧的官轿,甲鱼挂在轿柱的铁钩上。皂隶抬轿起步,送史德庵上渡口。
围观的人散去,易经通惊疑不定,站巷口发愣。
严知寅走过来,拍拍易经通的肩膀:“老易,自讨没趣吧?你想羞辱他,他一笑置之,不当一回事。”易经通摸摸脑袋:“怪事,怪事,世上还有甘愿做王八的人?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还有奇事呢。”
“快快讲来听听。”
严知寅拿折扇拍打一下手心,哗地一甩开,摇头晃脑模仿说书人口气:“话说,大清国有一个二鬼子,不拜佛祖菩萨,却拜耶稣菩萨。”易经通陡然色变,伸手捂住严知寅的嘴巴。严知寅剥开易经通的手,诡秘地笑道:“我口渴了。”
“小的请严少东上西洋茶座。”易经通带严知寅来到蓝旗国夷馆旁的露天茶座。易经通叫侍役端来两杯法兰西干红,“严少东,请。”
“老易,铁公鸡拔毛,是不是发洋财了?”严知寅盯着易经通惊慌失措的鲶鱼眼,笑道:“明白了,入洋教,发洋财。”易经通惶惶然朝严知寅作揖:“求求严少东,这个玩笑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