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湖丝变通拯救源官 护贡进京鸳鸯同游
。”
潘振承惊奇道:“第一回?”
馨叶点点头:“确实是第一回。”
“把我弄糊涂了,史德庵是缙绅人家,不会不遵循礼仪吧?”
“我和二姨走散了,被史伯接到史家。二姨曾告诉我过,我的未来夫婿叫史德庵,史家对我家有大恩大德。那年定好吉日嫁娶,按照习俗,迎亲必去娘家,如没有娘家,迎亲日也必须住在外面。我问史伯,我娘家在哪里,父母是谁?他们不肯告诉我,我死活不肯搬出去暂住,迎亲也就不用花轿了。”馨叶漫不经心说道,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潘振承忍俊不禁道:“我们俩的奇事凑一块了。你没坐过花轿,我也没用花轿迎过新娘。我第一次成亲,是我十六岁随茶商贩茶去北方。家父要给我留下牵挂,当天相亲当天成亲。发妻是邻近县的人,不可能先回娘家。和彩珠嘛,更是离奇,她逃婚强逼我带她私奔。到现在孔义夫还对我恨之入骨,发毒誓要报夺妻之仇。”
“他娶不了彩珠,是命中无缘;彩珠与你,自然是缘分。”
“我与你同乘花轿,有缘还是无缘?”潘振承去捏馨叶的手,馨叶羞涩地挣脱,红着脸嗔道:“你心术不正。我陪你坐花轿,图个吉利。方才轿夫说,若是商家,必财运亨通。”
潘振承再伸手去抓馨叶的手,问道:“若是相公和娘子呢?”
“我不知道,你去问轿夫。”馨叶把头微微靠潘振承肩头,潘振承顺势把馨叶搂得更紧,馨叶沉浸在幸福中,眼帘一阵潮湿,泪水簌簌滴落。
轿夫高叫:“郁孤台到啰!落轿!”
郁孤台在赣城西北的贺兰山上,站在台顶,全城尽在眼底,章水贡水如白练从绵绵不绝的山峦间飘来,在赣州城外汇合,浩浩荡荡向北流去。日影西斜,照得赣江一片绯红,江面笼着雾状的霞光。下郁孤台,潘振承遇到赣州富商老陶,老陶是同文行的客户,每年都要采购一批洋货。老陶邀“启官夫妇”去喝酒,馨叶以不胜酒力推辞,潘振承单独去应酬。
潘振承回码头已是亥牌时分。月明星稀,江面浮着一层银白的月晖。碇泊在江边的大小船只为了节省灯油,黑蒙蒙地显露出船只的轮廓。楼船是江边的一道靓景,楼船前后各悬着一只大灯笼,灯笼在夜风中微微颤悠。阁楼的窗棂透出朦胧的烛光,却不见俏丽熟悉的剪影。
潘振承上了楼船,楼下的厅堂鼾声一片。潘振承悄悄上了阁楼,馨叶坐在琴架后发愣。馨叶刚洗过澡,未梳发髻,乌黑油亮的发丝用红绸扎着披在脑后,面如满月,红扑扑的,像是喝过酒。潘振承看着馨叶烟笼雾萦的眸子,馨叶也定定看着潘振承黑黢黢的梭子眼。
“你喝酒啦?”
“心里烦闷,喝了一小罐女儿红。”
“我在码头上站了好一会儿,想听你弹琴吟唱,楼船无声无息,我以为你睡了。”
“弹唱怕你见笑,你老是说我曲调哀伤,曲词凄婉。”
“我不止说这些吧?我还说过,你弹的曲子韵味深长,令人浮想联翩。”
“那我真弹了。”馨叶手触琴弦,又凝滞不动,恍恍然道,“我从郁孤台回来,一个人站在阁楼眺望落霞暮霭,百感交集……”馨叶双眼跳动着水雾状的波光,似泣似诉,弹唱起来:残阳夕照暮气浓,江水幽咽,宿鸟栖秋风。
星光独照孤影人,心若游魂何处容。
倚窗不堪夜寒侵,几回寻思,何日与人同。
命若琴弦空悲叹,强作欢颜如梦中。
曲终,馨叶泪水潸然:“我是个孤女,从小亡命天涯。我快活不起来,命运总是捉弄我,好些回,我都想……”馨叶凄楚地笑笑,“我不会那样,不会。因为我不再孤寂,十七年前,我在运河边遇到一位好心的大哥。从那时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