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李侍尧治乱用重典 潘启荣任公行总商
名为海南行,将福建、潮州的海船正式划归海南行承接。规定凡经营沿海贸易的船只必须投挂海南行,海商运来的货物只能卖给海南行,需要贩运到他处的货物也得从海南行购买。这种垄断性经营在外洋贸易中行得通,在沿海贸易中却阻力重重。海商与牙商都是同根同祖的中国人,约有七成是漳州泉州与粤东潮州人。漳泉及潮州民风历来强悍,赶海人尤其暴烈蛮狠。牙商接待他们,一面赔着笑脸酒肉款待,一面严阵以待暗伏打手提防海商闹事。海关不直接向海商征税,由牙商代缴税费。海关勒索牙商,牙商将负担转嫁海商,海商心怀不满,“讲数”不成便拳脚斧铖相见。
牙商内部亦纷争不断。前任行首是漳州海商林舵头,他只顾及闽籍牙商的利益,逼得潮籍牙商相继破产,残存的只能吃闽籍牙商的剩菜残羹。乾隆九年林舵头病逝,潮籍牙商在潮籍海商的支持下,另立行首。潮籍牙商以牙还牙,处处处封杀闽籍牙商。双方发生多次械斗。两败俱伤,行会如同虚设,闽籍潮籍牙商各自为政,接待本籍的海商。
“潘启官,你是福建人,你站在哪一方?”李侍尧同尤拔世、潘振承巡视东炮台挂号口,听两人介绍海南行的情况后,紧皱眉头问道。
“回李大人,末商是督抚海关的官准行商,当然站在官府一边。末商以为,闽籍潮籍牙商都不适宜做海南行的行首。沿海贸易,闽籍潮籍海商的势力太大,闽籍潮籍牙商与他们勾结,官府无法控制他们。”
“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站在东炮台,李侍尧拍打着生铁炮筒问道。
“新会籍的石如顺可以考虑。石如顺曾是黄埔买办,申办了官授牙帖,因缴不起报效银,未能换成行帖,开了一家海南行。石如顺为人厚道,处事又不乏精明,在闽籍潮籍牙商的夹缝中求生存,竟然与这些蛮横无理的牙商相安无事。倘若指定石如顺做行首,石如顺不会依傍两大船帮中的任何一方,他只有投靠官府,才能够维持行首的权威。”
李侍尧转向尤拔世:“尤关正,这事就这么定下,指定石如顺做海南行总商,海关和地方衙门都要做他的后盾,不管何地的海商牙商闹事,只要石如顺请求,海关和南海番禺县衙门的差役,随时协助石如顺办差,他们若敢兵戈相见,弹压不贷!”
暹罗海商违法乱纪,也是历任海关监督头痛的一大痼疾。
广东口岸与南洋诸国的贸易,暹罗贸易约占七至八成,像柬埔寨、港口、旧港、安南、柔佛、六昆、缅甸、南掌、苏禄、琉球的商船,有时数年不见踪影。吕宋和爪洼虽然地处南洋,却沦为西洋的属地,往返的商船大都为西洋船。因此,暹罗贸易成了南洋贸易的代名词。
暹罗的海商大多为闽籍潮籍人氏,他们大体分为两类,一类是现籍漳泉和潮州的海商,一类是落地暹罗的闽籍潮籍海商。他们的海船分为两种:福建的绿眉船,粤东的红头船。由于朝廷禁止打造两桅以上的船只,盛产柚木的暹罗遂成为亚洲的造船中心,大批的闽粤工匠涌向暹罗打造海船。悬挂绣有大象的暹罗旗海船,比绿眉船和红头船要大许多。暹罗海船鹤立鸡群,成为省河独特的景观。
暹罗的进口货物九成为大米,广东福建缺粮,运送大米的暹罗海商成为广东督抚和粤海关的宠儿,牛酒面足量供应,暹罗海商和水手可以享受国内海商及水手的待遇,他们不仅可以随意租住,还可以在广州购置房产,蓄奴纳妾,当然也时常斗殴滋事。南海番禺县衙迫于上峰的压力,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侍尧从署理两广总督起,便插手粤海关事务。他的关注点一直在西洋贸易,防范的重点仅仅限于西洋人。洪瑞御状案后,李侍尧专门针对西夷出台防夷五事。听了尤拔世和潘振承介绍情况,李侍尧认为对南番放任自流,影响更恶劣。暹罗、安南、苏禄等国是天朝藩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