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李侍尧治乱用重典 潘启荣任公行总商
戏。
初冬的寒风掠过岭南大地,黄埔港最后一艘洋船载着丝茶瓷器进入了狮子洋,乘着北季风消失在茫茫的伶仃洋。收市例会在十三行会馆公堂举行,每张茶几上堆着瓜子花生、冬令鲜果。行商喝茶聊天,严济舟照例坐在首席,他的左右坐着潘振承和蔡逢源。
严济舟脸带微笑道:“诸位同仁,洪瑞案圆满审结,老夫甚感欣慰。然而,今年是多事之年,洪瑞案闹得天翻天覆地尚不表,单说生意,那是格外的清淡。现在,请副主事潘启官,总结一年的贸易。”
严济舟用期待的目光看一眼身旁的潘振承。潘振承站起身,向众行商鞠了躬,有条不紊道:“本商受严主事嘱托,向诸位同仁汇报一年的贸易。本商准备分成三部分通报:一是商船数及承保情况,二是贸易总额及配额分配,三是盈利状况及行用捐输。本年度共到西洋商船十条,只及正常年度的一半。这十条船,泰禾行严济官承保了三条,均为东印度公班的商船,总载重三万九千石,为各行之首;其次为同文行的潘振承,也就是在下,承保了一条蓝旗国船、一条港脚船,总载重为一万八千石。剩下的五条总载重为三万八千石,保商分别是逢源行蔡源官,大吕宋商船一条,载重为——”
章添裘插话:“启官你说清楚,这五条商船由多少行商承保?”
潘振承道:“除去严济官和本商,便是在座的十三位行商。”
黎南生嗤笑道:“老章你做了这多年贸易,连这么简单的数都算不清楚?正副主事商的一等行共承保了五条,其他二等三等行争吃另五条剩菜残羹。”
蔡逢源皱了皱眉头说道:“五条整船,不好叫剩菜残羹吧?”蔡逢源的洋行始终处在中游,跟严济舟的关系向来还可以。他这话叫人摸不着头脑,不知是针对章黎二人,还是对严潘二人获利太多表示不满。
章添裘大声嚷嚷道:“老黎说得不错,就是剩菜残羹!二位正副主事商承保的五条船,总载重达五万七千石;而剩余的十三个小商,承保的五条商船,总载重才三万八千石。”黎南生满腹牢骚道:“老章你又算糊了,不是十三个小商承保了五条洋船,事实上只有五个做了保商,另八个小商,根本就无船可保,连剩菜残羹都吃不上。”
严济舟的豆荚眼凶光毕露,敲击着桌子骂道:“你们两个给我闭嘴!”严济舟气恼地指着章黎二人,“老夫知道你们两个早就对我心存不满。你们今年没做上保商怪谁?能怪老夫做事不公?夷船来得少,你们不是不知道。”
章添裘一副不服气的神情:“严首商,难道你做事公道?”黎南生立即唱和:“严济官,我看你是以权牟私。难怪你过去争总商之位,与陈焘洋斗得你死我活,原来是为一己之利。”
潘振承冷静地喝着茶,他内心很清楚,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严济舟这出双簧戏的矛头,最后是要对准他。
章添裘叫道:“严首商,说句你不要动怒的话,和老总商焘官比,你的私心实在太重。”
“他的私心难道不重?”严济舟委屈道。
黎南生道:“老焘官至少在承保安排上,比你做事公道。他不允许行商私下与夷商洽谈承保,承保权收归会所,由十三行全体行商共同拥有。”
众行商交头接耳,纷纷要求修订承保权行规。
潘振承仍不动声色喝着茶,静神聆听行商的意见。陈焘洋对潘振承有救命之恩,潘振承亦竭诚报答陈焘洋的大恩大德。然而,对老东主陈焘洋的为人,潘振承心底是有看法的,陈焘洋过于霸道,独断专行,比如承保权名义上归十三行集体所有,实际控制权捏在总商陈焘洋一人手中。如果要评价是否公正,这是最大的不公。潘振承猜想严济舟暗中唆使章黎二人挑起争议,激起众怒,要求修改承保行例。严济舟的目的不外乎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