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矫枉过正越禁越乱 潘启献策痛斥儒生
条件允许夷艄下船,没有遵守缴枪卸炮的上谕。这是谁也做不到的事,谁也不会以此来攻讦对方。既然海关与督抚内心都不愿把外商当囚犯圈禁,为何不可达成君子协议?”
李永标拍案叫绝:“有道理,有道理,潘贤弟析事入木三分,本关愿意前往督抚衙门与二位地方首官协商。”
吴尔韶暗叹潘振承睿智过人,难免有股酸溜溜的感觉,他是师爷,师爷却不能替东翁排忧解难,吴尔韶道:“潘兄台析理倒不失透彻,只是眼下蛮夷一个个像被激怒的野兽,如何劝阻他们不继续闹事?倘若明天他们再闯城门,不才东翁连同督抚协商的底牌都没了。”
潘振承道:“以官制商,以商制夷,这是杨抚台的先人、雍正年粤海关监督杨文乾制订保商制的奥妙。捏拿夷商最灵的法宝还不是中断贸易,因为夷商知道广东官员不想中断贸易。制夷的法宝是海关部票,洋船碇泊黄埔,需要澳门海关总口签发的入港票;卸货装货需要广州大关开出的货票;洋船装好货物需要回棹离港,需要关部授予的出港票。后一种部票最为关键,洋船装好货恨不得马上离港,抢先航抵西洋,指望中国货卖出好价钱。到晚了,中国货的价钱就会往下掉。海关不妨拿部票做诱饵,哪国的夷商管住夷妇,就给哪国的夷商先发部票。夷商来广州贸易,赚钱是首位,其中的奥妙,就不必末商细说。”
“这是好主意,本关洗耳恭听,请继续说。”李永标欣喜道。
“这一招暂且不要先出,末商建议关宪部署保商分头去约束他们担保的外商,暗示夷妇禁仍定在早七时至晚六时之间,如果外商接受而不再闹事,事情可到此可告一段落。如果外商仍不满足,滋事生非,便可打部票这张牌。”
默认弛禁
夷妇禁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也不止“日禁行走”一项内容。
在康熙年间,外国女士差不多能享受与男士等同的自由,除觐见中国官员和商业谈判等少数活动外,夷妇可以自由地陪伴他们的丈夫进城游览,出席中国行商的宴请,去郊外旅游。当然他们都不可以跑远,必须限定日落前赶回十三行。
正如广东人瞧不起鬼佬一样,广东人更瞧不起鬼妹。瞧不起鬼佬是认为他们形象丑陋、不开化;瞧不起鬼妹,还要加一条,淫猥放荡。
乾隆七年皇上钦点伊拉齐出任粤海关专职监督。伊拉齐出身“上三旗”,担任过内务府员外郎、监察御史、江西布政使、署两淮盐政、内务府坐办郎中,南新关、北新关、天津关、淮安关监督。榷关和盐政是内务府的两大财源,伊拉齐的大部分职务都与内帑有关。伊拉齐有丰富的守关经验,作风强硬,内务府竭力向皇上推荐伊拉齐镇守粤海关。
粤海关隶属户部,但毕竟在广东的地盘,强龙难斗地头蛇,伊拉齐处处小心,生怕落下什么把柄被地方官攻讦。
番禺儒学教谕姜世瑜上十三行买老花镜,肚子饿了坐食档吃肠粉。有个鬼妹也来吃肠粉,端着肠粉盘坐姜教谕一桌。男女授受不亲,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陌生男女岂可同桌,更何况是异国鬼妹,吓得姜老先生像见了鬼,放下筷子逃之夭夭。鬼妹见老先生眼镜掉桌上了,拿起眼镜盒追赶,追上后拽着姜老先生的手,叽哩咕噜的,拿眼镜盒塞给姜老先生。姜老先生扔掉眼镜盒,叫旁边食档的老板打水给他洗手。正好关正伊拉齐在一群吏胥的簇拥下巡视十三行,姜老先生义愤填膺向伊拉齐投诉,指责夷妇鬼妹行为放荡,玷污了天朝的一方净土,将会引发世风日下的严重后果。
老夫子小题大做,危言耸听,况且海关监督的主要职守是税务而不是夷务。伊拉齐不想管这事,然而他的前任监督祖秉圭落马,纵夷是他的一大罪状。面对着咄咄逼人的姜老先生,伊拉齐当即下令禁止夷妇白天出入夷馆,只能在夷馆里呆着。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