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矫枉过正越禁越乱 潘启献策痛斥儒生
原本是瞎诈,没料到真有这回事。在来的路上,硕色想破脑壳都没想到化解之策。那帮儒生真难对付,有老祖宗的礼教为底牌,对他们哄又不是,骂又骂不得。硕色心想,干脆把这道难题推给潘振承,解得好,是督抚的功劳;解不好,叫你替督抚担责任。硕色道:“李关台,把你遇到的麻烦说给潘启官听。别不好意思,更不可摆关台大人的谱,要抱着病人求医的态度,恭请潘启官为你出化解妙计。”
李永标长吁短叹:“卑职给南海学宫的裴道光逼得走投无路。第一次见面,裴教谕要我背诵《女训》、《女诫》、《烈女经》、《女儿经》、《经说》。卑职会背的古诗文还真不算少,偏偏背不出此类妇道孝道的经文。他诟病卑职,说怪不得你会放纵夷妇淫乱华夏道德净土。裴道光摇头晃脑在我面前倒背如流,还逐字逐句解释。折腾到天黑,说三天后我还背不出,他就要让我斯文扫地。没料到他第二天又来,并且带了一大帮夫子,强烈要求海关驱逐夷妇。卑职没让他进关部,然而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初二,卑职真不知如何办才好?”
杨应琚激动道:“这个儒学教谕最难缠了,他——”硕色在桌下踢杨应琚一脚,杨应琚假装茶水呛了喉咙,咳嗽几声转口道:“他填了一首新词,来抚署同我切磋,随便谈到十三行,问我大白天夷妇在大庭广众淫秽猥亵是怎回事。我说不可能,是茶铺那帮清谈客胡诌出来的。裴道光说我敷衍他,夷妇猥亵乃他亲眼所见,他卯辰之时乘舟路过十三行码头,都看到过几回了。”
杨应琚又被硕色踢了一脚,杨应琚转过话头道:“我的境况比李关台稍好些,因是老相识,裴道光对我还算客气。”
李永标苦笑道:“杨抚台与卑职同病相怜。卑职不明白,怎么总是他领头闹?”
杨应琚道:“这你就有所不知,裴道光曾在广东观风整俗使焦祈年手下做过分巡使。崖州寡妇听到裴道光三个字就起鸡皮疙瘩。”
观风整俗使不是常设官职。雍正五年,世宗皇帝针对南方各省连发官场贪墨、科场舞弊大案,先后向浙江、湖南、广东、福建等省派出观风整俗使。北方是华夏礼教发源地,朝廷未向北方派遣观风整俗使。南方行省的整俗最初以整士风为主,稍后波及到整饬民风。
广东观风整俗使焦祈年为雍正元年进士,做过云南道监察御史、顺天府尹、右通政,来广东任职带了数名属员,再从广东官员中抽调了一批官员分巡各地观风整俗,这批官员大部分是学养渊厚、恪守孔孟之道的儒学教职。
粤北乐昌县儒学训导裴道光分巡崖州观风整俗使。崖州在琼岛最南端,四季如夏,裴道光发现此地鲜见裹脚妇人。农妇天足赤跣尚可原谅,连富家妇人也光着白脚片踏着木屐,不知廉耻地在街面行走。裴道光派皂隶把数个身穿绫罗绸缎的赤足少妇抓到观风整俗使衙门训斥,令皂隶用柳条抽她们的脚。不料激起妇愤,全城的妇人涌到观风整俗使衙门,脱下木屐要打裴道光的脸。裴道光治不了赤足妇人,就治寡妇,寡妇偷汉被他抓住,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清代虽然褒扬守节寡妇,但寡妇改嫁不违法。裴道光不能法办改嫁寡妇,只能羞辱她们,每天都要押几个寡妇在观风整俗使衙门前罚站示众。
面对着裴道光的折腾,崖州知州恨死了他。一夜,裴道光接到密报去捉寡妇偷汉的奸,捉奸捉双,裴道光只捉住睡床上的寡妇,正要问奸夫躲何处去了,知州带捕快闯入捉奸捉双,裴道光就是奸夫,寡妇声称裴大人欲强奸她。知州放了寡妇,把裴道光带到知州衙门软禁审问。这事不但惊动了广东观风整俗使焦祈年,还把按察使卷进来。最后不了了之,裴道光受了处分,贬为县学的普通教职。
杨应琚道:“乾隆年,皇上没再向行省派遣观风整俗使。下官听广东学界的儒生议论整俗往事,像裴道光这种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