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关宪纠偏优柔寡断 逼商制夷引发事端
唐关宪非常恼火,说是关宪大人在夷馆张贴关令弛夷妇禁。唐关宪发誓追查造谣惑众的魁首,还没查出结果,唐翁连关宪都做不成了。”
吴尔韶恼怒道:“潘振承,本吏说一句,你说十句也不止,却没一句说到究竟谁该负责。”
潘振承愣愣地看着吴尔韶:“吴师爷,末商没听懂你的意思。”
“没有懂,本师爷现在让你懂。来人!”吴尔韶恼羞成怒,大喝一声,外面冲进几个拿水火棍的关丁。吴尔韶声色俱厉道:“潘振承,本师爷再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共见夷妖亲过唐翁几次?是亲脸,还是亲额头、亲手背?你当时在场,为何不制止?”
“吴师爷,未商一次也没看到,你要末商如何制止?”
吴尔韶猛拍桌子:“你还会狡辩?我看你屁股发痒欠揍!”
“唐大人没有的事,末商瞎咬虽然可以免受杖责,却会败坏唐大人的名誉。吴师爷是明白人,不会有意让唐大人臭不可闻吧?”
潘振承这番话呛得吴尔韶哑口无言,像斗鸡似的伸长脖子盯着潘振承。拿水火棍的关丁愣在一旁,等师爷下令。
“算了,姑且饶他一回。”李永标朝关丁摆摆手,冷冷地看潘振承一眼,慢条斯理道:“潘振承,看唐翁的面子,本关不追究你以住的责任。朝廷赋予你们接待夷商贸易的权利,也赋予你们防夷的责任,以后尔等行商要为海关多担待。”
吴尔韶指着角落的广彩颜料和白瓷胎:“东翁,这些东西怎办?”
李永标道:“这是潘振承的,你应该同他商量,他不要的话,你叫人学俊公的样砸掉!”
这哪是商量的口气,分明在羞辱人。潘振承忍气吞声,赔着笑脸婉转道:“晚生把这些东西送给唐关宪,就不属于晚生的,晚生不敢拿主意。”
李永标阴着一张脸,端起茶碗,潘振承赶忙朝李永标和吴尔韶行礼,退了出来。他感觉李永标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缺乏大气,阴不阴阳不阳的,不像有的官员,恩威并重、软硬兼施的权术玩得炉火纯青;更不像他的前任唐英,是个性情中人,喜怒哀乐溢于言表。李永标的师爷,也不见得精明强干,老在一些细枝末节上打转。
潘振承站江边吹了一瞬江风,头脑慢慢清醒,李永标与师爷的问话,虽然缺乏技巧,目的却很明显:了解事情的起因及内幕,以便对症下药纠偏。潘振承不能说出内幕,为了维护唐英的名誉,也为了保护自己,只能装聋卖傻。潘振承意识到,李永标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但他如果说出真相,可能会引起更大的灾祸。
潘振承感到一阵瑟瑟的寒意,对方权势熏天,他用不着与你斗智,权势可使一切智慧苍白无力。
守关之道
李永标出任粤海关监督,深感责任重大。这份责任,并不是关务本身,而是皇恩重于泰山,内务府对他的期望太大,要求他做一位经得起地方官责难的关正。
唐翁的错误看似明显,但是,纠偏还真不好下手。唐翁与范瑞农根本就没下书面关令,也没派关吏或十三行保商口头传达弛夷妇禁。这个姓潘的行商太狡猾了,一问三不知,他是有难言之隐,还是不想配合?
李永标带吴尔韶去拜访退隐的老关胥钟汝南。
钟汝南在粤海关做过近四十年书胥,乡试落榜后毅然放弃科举,进海关税馆做清帮书,先后侍奉过十六任关宪。雍正三年杨文乾任广东巡抚兼粤海关监督,他被杨文乾提拔为广州大关书吏,为广州大关的实权人物。杨文乾死后他打回原形做清帮书。乾隆十年李永标做黄埔税馆主事时,钟汝南是他的属下,也许是曾经受过挫折的缘故,钟汝南沉默寡言,埋头做事,从不与哪位上官或同僚亲近,但给人的感觉,世事洞明,城府极深。
钟汝南的草庵在白云山脚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