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远在异国倍思亲人 重返故里自投罗网
握下赢这盘棋,因为粤海关来了个陈焘洋的对头阿努赤。
粤海关不再是准泰当家,准泰调任山西巡抚。他腾出的粤海关监督一职,由两广总督策楞兼任。策楞的干儿子阿努赤率领镶黄旗官兵去桂越边境剿匪,中了猎人的毒箭不得不砍掉左臂。伤好后,主子策楞没让他重返沙场,安排他做海关省城大关委员——权势不亚于前关总邬贵。
黄埔驻军仍是鄣振骆率领的绿营,阿努赤是过来人,鄣振骆明禁暗弛的猫腻,当然逃不过阿努赤的法眼。鄣振骆做得比阿努赤更隐蔽,绿营在黄埔的口碑也远比镶黄旗好。如果要找茬的话,总能够找出一大堆,问题是鄣振骆捏着阿努赤的把柄,如果阿努赤以海关的名义整他,他就会拿阿努赤卖给鸨妈的黄帖子出来倒打阿努赤一耙。两败俱伤的事做不得,阿努赤忍气吞声,惟有把怨气撒在陈焘洋身上,是陈焘洋和他的长随潘振承帮助绿营度过难关,怂恿鄣振骆死死捏住阿努赤致命的证据不放。
俗话说当家三年狗也嫌。尤其是二三等行商,轮不到承保机会对陈总商一肚子的埋怨。在严济舟的唆使下,二三等行商跑到海关告陈焘洋的状,阿努赤不等行商叙述完毕,怒气冲冲来到十三行,召集全体行商来会所大堂。
阿努赤愤怒地质问陈焘洋保商定例执行得怎样。
保商制度从未形成什么定例,杨文乾、祖秉圭、策楞等三任关宪仅仅确定了保商身份,保商守则从来没形成文字。保商该如何做,被保的外商该遵守哪些天朝法度,一是按照惯例行事,二是看关宪大人的个人意志。后一条最难办,往往昨天得到肯定的东西,次日照原样做就成了错误。
陈焘洋请阿努赤说出保商定例,他好一条一条地对照检查,深刻反省。
“夷商不得违反我天朝法度!”阿努赤嗓门虽大,却没说到点子上。
陈焘洋毫不怯懦道:“天朝法度华夷有别,华人可以自由出入广州城,夷人却要办路引方可进城门;夷船到港,保商须陪同海关大吏赐红酒牛肉面,而广东的红头船到港,却享受不到任何怀柔体恤。阿关委,既然你有意找老夫的茬,还是请你事先把保商定例修订完备,烂熟于心再来找茬!”
阿努赤兴师问罪没占到半点便宜,一张脸涨成猪肝色。他怒气冲冲来,怒气冲冲去。阿努赤走过陈焘洋身旁,稍作停留,狠狠剜陈焘洋一眼。
陈焘洋是只打不死的虎,还这样强硬。严济舟没感到太大的意外,俗话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尽管陈焘洋经历过险些灭门的劫难;他的两个谋士,庄子惠病故,潘振承外逃,他倔强火暴的脾气仍不见收敛。严济舟打心眼里希望陈焘洋宁折不弯,他怕就怕陈焘洋能屈能伸。陈焘洋不给阿努赤半点面子,好比病人跟郎中打斗,最后吃亏的肯定是病人。阿努赤憋了一肚子的火,只差一星火苗就能把它点燃。
严济舟的下一步棋,该请夷人来走了。
步步紧逼
十三行的外商,要数诺顿勋爵号大班格登最操蛋。
格登最难招呼,但是行商都愿意做他的保人,因为诺顿勋爵号船大,能载一万石货物(八百公吨),隶属资金雄厚的英国联合东印度公司,买丝买茶常常用现银交易。这条船自然落入陈焘洋囊中。陈焘洋抱着这样的态度,格登想闹事让他闹,只要不太出格,了不起被关部叫去训斥几句。
这两天,格登吵闹着要进广州城,陈焘洋半个月前就为格登申办路引,关部按照惯例拖延。关部这样做的目的是让夷商明白,进天朝的省城好比你们进夷国的宫廷,不像串门那么简单,你们获准进城应感恩戴德,严格遵守“三不准”:不准接近官府,不准与民人接触交谈,不准自行购物打听价格。不准打听价格是十三行定的规矩,目的是垄断价格并且封锁一切与出口货物相关的商讯。格登想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