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恩格林之死
。他们都不说一句话。
孩子大概是不再觉得疼了,安静地,好奇地瞧着周围的一切。
“注射了多少?”大夫小声问夜班护士。
“十毫升,”她同样轻声地回答。
大夫耸了耸肩,“稍多了一点,等一会再看吧。利奥巴修女,您给我们帮帮忙好吗?”
“当然可以,”修女象从沉思中被惊醒,急忙答道。屋里安静异常。修女按住男孩的头和肩膀,夜班护士按住腿,他们把他身上浸透了血的破布片弄下来。现在才看清楚,血和一些黑东西混在一起,孩子全身都是黑的,脚上是煤末,手上也是,上下都是血、破布和又黏又厚的煤末。
“我知道了,”大夫喃喃说道,“从正开着的火车上偷煤,摔下来的,是不是?”
“是的,”男孩用尖利的声音回答说,“没错。”
他的两只眼睛清醒着,含着罕见的幸福感。那一针一定是很顶事。修女撩起他的衬衣,齐胸往上卷,一直卷到下巴底下。上身瘦得真可怜,象只老鹅似的皮包骨头。锁骨旁边的窝深陷下去,在灯光下形成了很明显的黑洞,大得连修女那只又白又宽的手都能放得进去。接着他们又看他腿上没有受伤的地方。两条腿瘦极了,显得又细又长。大夫向护士点了点头说:“可能是两腿双骨折,需要透视一下。”
夜班护士用酒精纱布把孩子的腿擦干净以后,就不那么难看了。这孩子瘦得可真怕人,大夫一边包扎绷带,一边直摇头。现在他又替洛迈尔医生担忧了,他或许被他们抓起来了,即使他什么也不交待,但毕竟是件难堪的事,让他为盗卖毒毛旋花子素①去坐班房,而我自己却安然无事,可是,弄好了,我倒要分点好处。妈的,一定有八点半了,街上一点声音也没有,静得让人坐立不安。医生扎好了绷带,修女把孩子的衬衣又拉到腰下,然后从柜子里取出一条白床单,给孩子盖上。
她又把手放在孩子额头上,向正在洗手的医生说道:“大夫,我刚才是为小施兰茨来找您的,您正在给这孩子看病,我不愿打扰您。”医生停住擦手,脸上有点尴尬,说话时,叼在嘴唇上的香烟上下抖动。
“什么?”他问道,“小施兰茨怎么啦?”他那苍白的脸色现在变得有点发黄了。
“唉!心脏不行了。简直不行了,看样子要完了。”
大夫把香烟又拿到手里,把毛巾挂在脸盆旁边的钉子上。
“真糟糕!”他绝望地叫了起来,“还有什么办法呢?我实在无能为力了。”
修女一直把手放在孩子额头上。夜班护士把血污的破布扔进脏物桶里,掀起来的镍盖向墙上反射出颤动的银光。
大夫沉思地望着地板,突然抬起头来,又看了看这个男孩,匆匆地向门口走去,说道:“我去瞧瞧。”
“要我去吗?”护士跟在他后面问道,医生把头探回门内说:“不用了,您就留在这里,准备给那孩子透视,把病历填写一下。”
孩子仍然很安静,这时夜班护士也站在皮沙发旁边。
“你母亲知道你出事了吗?”修女问道。
“妈妈死了。”
护士不敢再问他的父亲。
“那应该通知谁呢?”
“我哥哥,可他现在不在家。倒是得告诉小家伙们一声,现在就剩下他们自己了。”
“哪些小家伙?”
“汉斯和阿道夫。他们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
“你哥哥在哪里工作?”
男孩没有吭声,修女也不再追问。
“您是不是记一下?”修女扭头向夜班护士说道。
夜班护士点了点头,走向小白桌,桌上摆满了药物和各种试管。她把墨水瓶拿过来,蘸了一笔,用左手展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