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客的雅克
“雅克,”我继续问,“你从前是干什么的?”
“我吗?最后是当拉客的。”
“什么?”
“拉客的。”
“你拉什么?”
他霍地向我转过脸来,我感觉得到他十分诧异。
“我拉什么……我拉什么……喏,我就是拉客呗……”
“什么?”我问,“拉什么?”
他沉默片刻,又向前望,然后在黑暗中又向我转过头来。
“是的,”他说,“……我拉什么,”他长叹一声,“我站在火车站前面,至少最后总是……等有人来,经过那儿,在许多人当中,有什么人我想合适,大多是当兵的,也就是有人来时,我就轻轻地小声问他:‘先生,您想要幸福吗?’我这样问道……”他的声音又颤抖起来,大概这一次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回首往事而激动。
我紧张得忘了喝一口。“那,”我声音嘶哑地问,“他要是想要幸福呢?”
“那么,”他吃力地说,看来又沉浸在回忆中,“那我就把他带到正好有空的姑娘那里去。”
“进妓院,是吗……?”
“不,”他实打实地说,“我不是给妓院干,我有几个暗的,你知道,几个单干户,她们一起雇我。三个没有执照的,克特、莉莉、戈特利泽……”
“什么?”我打断了他……
“是的,她叫戈特利泽。真可笑,是吗?她总是对我说,她父亲本想要个儿子,准备取名为戈特利布,因此就给她起名为戈特利泽。真可笑,是吗?”他真的笑了一笑。
我们俩已忘记我们为什么蹲在这个龌龊的掩体里了。如今我已用不着像挤牙膏那样使劲挤他了,他几乎自动地唠叨起来。
“戈特利泽最可爱,”他继续说,“她总是落落大方,神情忧伤,其实也是她最漂亮……”
“这么说来,”我打断他的话,“你是领班了,是吗?”
“不,”他以略带教训人的口吻说,“不,嗨,”他又叹了一口气,“领班都是老爷、暴君,他们大把大把挣钱,还和姑娘们睡觉……”
“你呢?”
“不,我只是拉客。我得钓鱼,他们煎鱼吃,而我呢,只分到一些鱼刺……”
“鱼刺?”
“不错。”他又淡淡一笑,“就是一笔小费,你明白吗?打父亲阵亡,母亲出走后,我就靠此为生。我有肺病,不能劳动。不,我帮拉客的那几位姑娘都没有领班,谢天谢地!不然,我就得老挨揍了。不,她们都是独自单干,暗中操此生涯,你知道吗,执照什么等等都是没有的,她们不能像别人一样上街……那样做就太危险了,因此我替她们拉客。”他又叹了一口气。
“你再把瓶子给我好吗?”当我伸手到下面去把酒瓶取上来时,他问,“你叫什么来着?”
“胡伯特,”我说,并把瓶子递给他。
“真不错,”他说,可我无法回答,因为瓶子还挂在我的脖子上。现在瓶子空了,我把它轻轻地滚到边上去。
“胡伯特,”他说,声音现在颤得厉害,“看!”他把我拉到前面,趴在胸墙上。“看!”要是定睛仔细观察,便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像是地平线,一条漆黑的线,黑线上面,颜色略浅一些,在这浅黑中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是灌木在窸窸窣窣地活动,这也可能是悄悄走来的人,数不清的人悄然无声地移动过来……
“放白色信号!’他用越来越弱的声音低声说。
“老弟,”我说,并把手搁在他肩上,“雅克,什么也不是:这是我们的恐惧在活动,这是地狱,这是战争,这全都是乱弹琴,把我们弄得晕头转向……那……那不是真的。”
“可我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