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中用的狗
陷于不断遭到威胁的恐惧之中……他们用这种方式——”神甫停了片刻,“杀害了二十三个人……二十三个……”
我们俩由于巨大的恐惧,全身发抖——毛骨悚然——看着这个一动不动的尸体,尸体上的淡红色的头发散布在血迹和污垢的黑糊糊的斑点之间,在室内的昏暗中泛着微光……这张冷酷无情、嘴唇薄薄的嘴似乎在幸灾乐祸、残酷无情地嘲笑着,好像在嘲笑我们所说的话,嘲笑这全部对话。我全身颤抖着转过身去,诚惶诚恐地等待着神甫也会朝我这个方向转过身来。我感到自己受到恶魔的威胁,他那张富有人情味的、可怜的脸也许会给我以安慰……可是神甫却长时间地沉默不语,把脸对着死者……长时间地……我不知道,当他轻轻地摸着我的肩膀时,他是把我从沉思中,还是从默祷中,或者只不过是从模模糊糊的恐惧中惊醒……他的语气现在听起来很温和。差不多是在安慰我:“这确实是一件令人费解的事,他这个同女人从来没有丝毫关系的人……他这个过着一种差不多是独身的童贞生活的人……居然死在一个女人手里。我曾经想过.要是他爱上一个情人……或者说只不过拜倒在所有软弱的人都被折服的那种罪孽……即酒精和烟草的脚下,那他也许现在还会活着,也许会成为一个比较有人性的人。他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禁欲……没有一片来自天堂的瓦砾能够迷惑他。他的毁灭是由一个女人造成的。尽管他拼命反对,这个女人还是被拉进了这个团伙……尽管他严词拒绝,尽管他大发雷霆,她还是硬住下来了。虽然他在众多的谋杀事件中充当他们的头目,但他却无法控制这个女人,而最可怕的是:这个女人爱他。她被几个月之久的、冷酷无情的嘲弄逼上绝境,成了杀害他的凶手。她把其他的人都煽动起来。我推想,袭击他时,他们满腔的愤怒比袭击别的牺牲者时还要厉害。这是一个残酷的、一个埋得非常非常深的、可怕的秘密:归根到底,这个魔窟对任何人都没有对自己人那样切齿痛恨……他们差一点把他撕成了碎片。然而,当人们在这儿,在门口发现他时,他却仍然活着。人们在他上衣胸前的里袋内找到一张纸条,上面写有一行娟秀的字迹:把警察这条不中用的狗埋掉。这是一个女人的字迹……”
我再也没有力量转过身去……我怅然若失地凝视着肮脏的地板……我的上帝,难道我饿了,累了……我感到痛苦,我认为自己无法去理解这种绝对的恐惧……我陷入十分可怜的境地……也无法去祈祷。我感到,好像在神甫的这番谈话后面,我们整个世界绝望的瓦砾已经将我埋葬,一种对我自身的模模糊糊、神秘莫测的恐惧,好像用僵硬的、铁一般的利爪抓住我……然后我艰难地,就仿佛这些话语在我嘴里已经被击碎了似的,迸出一句话来:“难道您相信他……”
不过,神甫又把身子转了过来,似乎在祈祷,再说——这是很罕见的——我仿佛也是迫不得已转过身来,重新看着这具尸体,这具毫无变化、沾满血迹和污物的尸体……也许我在祈祷,这点我不知道……我整个的人都只不过是一个由恐惧、痛苦和模模糊糊的预感构成的躯体罢了。
啊,谁能描述这种状况呢。在这时,人们就像在进行必要的防御一样,都麻木不仁,但在思想上却头脑清醒地经历着一切。人们是如此清醒,就像他们只有在思想上才能经历到某种东西那样……
紧接着,房门突然啪的一声被人打开,这听起来就好像是有人开始拆除我们头上的房子似的。我们大吃一惊,警醒地转过头去,这时,有一个粗鲁的声音喊道:“快来把这个家伙弄走……”这时,三个身穿制服的人看到了我们,于是便放轻了脚步,走了进来……他们一进屋,屋内好像就变得异常明亮了……他们当中有一个人,一个无法捉摸、身材瘦长、面部没有表情的人轻声说:“晚上好。”随后转过身去对着其余两位说,“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