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辞呈时就被接受则跟他的荣誉会更加相称。“总之,”他叹口气道,“煽动家们又赢了,而且是一箭双雕。”
他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心情,不让代表团的人看出他的激动,把他们一直送到门口。可是,当代表团的车子还没有在他眼前消失的时候,他的咳嗽病突然发作,一下倒了下来,直到暮霭沉沉的时候,整个别墅还处于惶恐不安之中。官方代表团的一个成员曾这样说,议会作出的决定是如此的英明谨慎,终于使共和国得救。将军对此未加理睬。那天晚上,在曼努埃拉强迫他喝一碗热汤的时候,他对她说:“从来没有哪一个议会能挽救一个共和国的。”在上床睡觉之前,他将自己的助手和服务人员召集到身边,以每次他那令人不解的要求辞职时惯有的庄严向他们宣布道,“明天我就出国”。
不是明天,而是又过了四天。在他冷静下来的同时,他口授了一份告别书。在这份告别书中,他掩饰了自己的心病,回城去准备行装。新上任的陆海军部长佩德罗? 阿尔坎塔拉?埃兰将军把他接到拉恩塞尼亚萨大街的自己家中,说是照顾他的身体,其实更重要的是为了保护他不受日益加剧的可怕的死亡的威胁。
在离开圣菲之前,将军把剩下的为数不多的贵重物品拍卖一空,以充实他的钱库。除了马匹之外,他还卖掉了在波托西过豪华生活时使用的银餐具。造币厂在出价时,只考虑这套餐具的金属本身价值,根本不考虑其极为宝贵的艺术和历史价值,最后以 2500 比索成交。结算之后,他可以带走 6600 比索 30 生太伏的现金,一张从卡塔赫纳国库支出的 8000 比索的汇票,一笔由议会给他的终生养老金,还有分开装在各个箱子里的 600 盎司多一点的金子。这笔钱财对一个富有的人来讲,应该说是很可怜的。在他诞生的时候,他们家是美洲最富有的家族之一。
出发的那天早晨,在将军穿衣服的时候.何塞?帕拉西奥斯不慌不忙地收拾好行李,那里只有将军的两套很旧的换洗内衣,两件平时穿用的衬衫,一套双排扣的军用制服,据说那扣子是用阿塔瓦尔帕产的赤金制做的,还有苏克雷元帅从玻利维亚给他带来的一顶丝织睡帽和一顶红色风帽。至于脚上穿的,他只为将军带了几双便鞋和漆皮靴子,而且皮靴还是马上要穿到脚上去的。在何塞?帕拉西奥斯的私人箱子里,除了急救药品和其他一点贵重东西外,还装有卢梭的《社会契约》和意大利拉伊蒙多?蒙特库科利将军的《军事艺术》。这两部珍本书,当年曾属于拿破仑,是副武官威尔逊的父亲罗伯托?威尔逊先生赠给将军的。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全部塞在一个战士的背囊里。当将军看到何塞?帕拉西奥斯一切准备就绪,欲到随从官员待命的大厅时,不禁感慨万分地说道:“我亲爱的何塞,我们从未想到过,那么多的荣誉,竟一只鞋子就装下了。”
话虽这么说,可他的六匹驮骡还驮着装有勋章、金餐具和其他各种精品的箱子,十个私人纸箱,两箱旧书,至少五箱衣服,以及几箱乱七八糟好坏不分,谁也没有耐心去数过的东西。不过,那些东西跟他三年前从利马回来时带的行李相比,真有天壤之别。当时他身兼三职.玻利维亚总统、哥伦比亚总统和秘鲁的独裁者。从利马出发的马队驮着 72 个大箱子,还有装着无数价值连城的财宝的400 多个盒子。即使这样,他还不得不把 600 多本书白白扔在了基多。
差不多已是清晨六点钟,蒙蒙细雨已经停歇,但周围依然是那样混浊和寒冷,营房开始散发出一种惯常的刺鼻的味道。当看到将军沉着脸在副官们的前簇后拥下从走廊的尽头走过来时,轻骑兵和榴弹手们争先恐后地纷纷站起身来。在晨曦中,他们看到将军脸色铁青,斗蓬斜披在肩上,一顶大沿帽将他的脸遮住,显得更加灰暗。他用一块浸过香水的手帕堵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