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琼林宴遍觅状元郎
香茗异果。一面吃茶,一面夫人分付摆宴。侍女应了一声,一霎时,就摆列上来,帘外咿咿哑哑的奏起一番细乐。夫人立起身来,请景期就席。景期要让夫人上坐,自己旁坐。夫人笑着,再三不肯。景期又推让了一回,方才对面坐了。
侍女们轮流把盏。那吃的肴馔,通是些猩唇熊掌,象白驼蜂;用的器皿,通是些玉斝金瓯,晶盏象箸。奏一通乐,饮一通酒。夫人在席间,用些勾引的话儿撩拨景期,景期也用些知趣的话儿酬答夫人。一递一杯,各行一个小令,直饮到更余撤宴。
虢国夫人酒兴勃发,春心荡漾,立起身来,向景期微微笑道:“今夜与卿此会,洵非偶然,如此良宵,岂堪虚度乎?”景期道:“盛蒙雅爱,只恐蒲姿柳质,难陪玉叶金枝。”夫人又笑道:“何必如此过谦!”
景期此时,也是心痒魂飞,见夫人如此俯就,岂有不仰攀之理,便走近身来,搂住夫人亲嘴。夫人也不避侍儿的眼,也不推辞,两个互相递过尖尖嫩嫩的舌头,大家吮咂了一回,才携手双双拥入罗帏。解衣宽带,凤倒鸾颠
咦!我做小说的,写到此际,也不觉魂飞魄荡,不要怪看官们垂涎咽唾。待在下再作一支“黄莺儿”来摹拟他一番,等看官们一发替他欢喜一欢喜:
锦帐暖溶溶。髻斜欹,云鬓松,枕边溜下金钗凤。阳台梦中,襄王兴浓。正欢娱,生怕晨钟动。眼矇眬,吁吁微喘,香汁透酥胸。
两人云雨已罢,交颈而睡。
次早起来,虢国夫人竟不肯放他出去。留在府中饮酒取乐。同行同坐,同卧同起,一连住了十余日。
正值三月十五日,虢国夫人清早梳妆,进宫朝贺。是日去了一日,直至傍晚方回。景期接着道:“夫人为何去了一日?”夫人道:“今日圣上因我连日不进朝,故此留宴宫中,耽搁了一日,冷落了爱卿了。”景期道:“不敢。”夫人道:“今日有一桩绝奇的新事,我说与你听,也笑一笑。”
景期道:“请问夫人有甚奇闻?”夫人道:“今日午门开榜,赐宴琼林,诸进士俱齐,单单不见一个状元。圣上着有司四散寻觅并无足迹。我方才出宫时,见圣上又差了司礼监公公高力士,亲自出来寻了。你道奇也不奇?”景期道:“今科状元还是谁人?”夫人道:“状元是钟景期,系武陵人入籍长安的。”
这句话,景期不听便罢,听了便觉遍体酥麻,手足俱软。喝了一杯热茶之后,才渐渐有一股热气,从丹田下一步步透将起来,直绕过泥丸宫,方始苏醒。连忙跪下说道:“夫人救我则个!”
夫人扶起道:“爱卿为何如此?”景期道:“不瞒夫人说,前日闯入夫人园内,恐夫人见罪,因此不敢说出真名字,止将钟字拆开,假说姓金名重。其实卑人就是钟景期。”夫人道:“若如此说,就是殿元公了,可喜!可贺!”景期道:“如今圣上差了高公公出来寻访。这桩事弄大了,倘然圣上根究起来,如何是好?”
夫人心内想一想道:“不妨,我与你安排便了。如今圣上颇信神仙道术,你可托言偶逢异人,携至终南山访道,所以来迟。你今出去后,就步到琼林去赴宴。我一面差人打关节与高力士,并吾兄杨国忠、吾妹杨贵妃处,得此三人在圣上面前周旋,就可无虞,你放心出去。”
景期扑地拜将下去道:“夫人如此恩山义海,叫卑人粉骨难报矣。”夫人也回了一礼道:“与卿正在欢娱,忽然分袂。本宜排宴叙别,只是琼林诸公,盼望已久,不敢相留了。侍女们,取酒过来,待我立奉一杯罢!”
侍女们忙将金杯斟上一杯酒来。夫人取酒在手,那泪珠儿扑簌簌掉将下来道:“爱卿满饮此杯。你虽是看花得意,不可忘却奴家恩爱也。”景期也不胜哽咽,拭着泪儿道:“蒙夫人圣恩,怎敢相忘,卑人面圣过了,即当踵门叩谒,再图佳会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