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猪女郎》 第二部分 玫瑰色的条痕
有些栗子和橡栗。
在郊区的这个地方,人们种了一些美洲橡树,一到秋天,它们就变成一片鲜红。橡栗的味道尤其好,带有一种像是净土的味道。先用牙咬,然后那纤维在唾液中溶解。这东西很硬,啃不动,会长期留在肚子里。我嘴里满是水和土的味道,一种森林和枯叶的味道。那儿还有不少树根,像甘草、金缕梅、龙胆一样香,在喉咙里像甜点一样甜,并让人流出又长又甜的口水。它一直涌到鼻子上,我用舌头舔着嘴唇。当看见有人影经过,我就努力站起来一点,做出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的样子。黑影消失了,但马路的角落出现了别的影子。我咬紧牙关,坐在长凳上。我在垃圾桶里找到一张纸巾,擦了擦脸,我的脸上满是唾沫和土屑。
我不饿了,我已吃饱。我坐了好一会儿,麻雀停在我身上,试图啄我的脸、耳朵和唇角,那儿还有吃的东西,这使我感到痒痒的,我笑了。麻雀一只只展翅而去,这时正是上班时间,路过的影子越来越多。太阳已完全升起来了,天灰灰的,一片金黄。人们去搭地铁,谁也不看我一眼,但他们刚好在我的凳子前经过。他们绕过我的塑料袋,个个都神色疲惫。也有些女人,带着孩子,孩子在童车里脸蛋红红的,胖嘟嘟的。我似乎想喂奶给他们吃,或用鼻子去拱拱他们,去玩,去咬。
天空在我头顶越来越广阔,从我所站的地方,我看见了奥诺雷所住的高高的楼顶。阳光在空中闪耀,我无法准确地分辨出他的窗户,但我想像得到他胡子拉碴,因为酒喝得太多而一副病态。也许那个黑人女孩还跟他在一起,为他煮咖啡。说起来很惨,但我感到待在我所在的这个地方更舒服一些。只是,如果他喝多了,那黑人女孩可能不知道早上要给他做点什么吃的,让他舒服一点。奥诺雷需要一个真正的女人,需要一个能够照料他的女人。假如我同意待在屋里,跟他生个孩子什么的,事情也许会变得更简单一些。我有些后悔,也因没有待在那里而感到耻辱。同时,我想看看朝阳如何结束。我知道这很难懂,但我再也不想工作了。我的钱全在口袋里,它不会用之不尽,这毫无疑问,我最好去把它存起来。但我又想,一旦我买件新的工作服去重新上班,我就剩不了几个子儿了。
这会儿,鸽子开始咕咕地叫起来,还有一只近视得厉害的家蝠,找不到回家的路了,飞到东,飞到西,捕食着小飞虫。我听出它害怕飞到外面的太阳底下去,它盲目地乱飞,发出的超声波很清楚地在我耳边不安地颤动,我无法帮它什么大忙。我好想我的印度猪。太阳不停地往上升,好奇怪,我越来越分辨不清伊西莱穆利诺的云雾了,色彩混成一团。我现在只看到通红的天空,剩下的就是一团黑色和白色的影子。我揉了揉眼睛,视力又恢复了正常。我甚至觉得我看见奥诺雷家中的灯灭了。几分钟后,他在我面前经过,去搭地铁,然后转火
车上班。我一连两三天待在长凳上看奥诺雷经过。
玫瑰色的条痕(2)
后来,应该是星期天了,因为他没有来。我犹豫不决,不知道要不要去望弥撒。我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既感到舒服,又感到难受,我不知道怎么说。我想,去领圣餐也许会给我带来好处。现在我行走也越来越艰难了。由于我在橡树底下吃和睡,钱根本就不用动。我想,我也许应该花钱去看医生。我越来越深信不疑,觉得自己大脑里长了什么东西。肿瘤?我不知道,总之是什么会同时让腰臀部瘫痪、视力模糊、消化系统有点紊乱的东西。我甚至试图不再吃别的东西,只吃在地上找到的东西。那样没必要,否则会生病的。我留神不去想肉类和可能与香肠、血、火腿和肠相似的一切东西。
我之所以下决心去望弥撒,是因为人们砍了橡树,竖起了广告牌。工人们并没有特别留心我,他们只不过移走了我的长凳,以便干起活来更方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