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里
中的我右手握住门把,往下压,正打开房门,房间里站着女护士。拉斯科尼科夫的这幅画本来也可以题作《门把》,因为我觉得有必要用一个新名堂来代替“试探”这个词儿,便推荐“门把”这个词儿,因为门上伸出的这个可供人握住的把手总愿意让人家来试一试,因为道罗泰娅姆姆小间的乳白色玻璃门上的那个门把手天天在被我试着。我知道,这时候刺猬蔡德勒出差在外,护士在医院,蔡德勒大太在曼内斯曼公司的办公室里。
奥斯卡离开他那个带没有排水管的浴缸的房间,走到蔡德勒的套间的走廊里,站在护士的小间前,捏住门把。
直到六月中旬左右,我几乎每天试探,房门却不愿让步。我开始以为,这位护士由于她的工作要求责任心强,便把她培养成一个凡事都有条有理的人,所以,看来我还是别再指望她会疏忽大意,不锁房门就离开。因此,有一天,我意外地发现她的房门没锁时,我的愚蠢而机械的反应让我随即把房门又关上了。
奥斯卡肯定在走廊里站了好几分钟,全身的皮肤绷得紧紧的,许许多多的想法从不同的来源同时涌上心头。他的心好不容易才向蜂拥而来的各种念头推荐一个类似计划那样的东西。
我先把自己的想法同别的事情硬凑到一起去。玛丽亚和她的追求者,我想着,玛丽亚有一位追求者,追求者送给玛丽亚一把咖啡壶,追求者和玛丽亚星期六去阿波罗,玛丽亚只在休假日用“你”称呼她的追求者,在店里玛丽亚用“您”称呼她的追求者,因为这爿店铺是属于他的……我从这个和那个角度考虑了一番玛丽亚和她的追求者之后,我才在自己可怜的脑袋瓜里理出个头绪来——我打开了乳白玻璃门。
我以前就已想象到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因为房门半透明的上半部从未透出过一道日光。同我的房间一样,我伸手到左边,摸到了电灯开关。这个小间实在太窄,不能叫做房间,所以,一个四十瓦的灯泡足够照亮全室。我一抬头就看到对面镜子里我的上半身,这真叫我难堪。他的反转的映像无话可说,所以奥斯卡也不避开它,加之,镜中以同样大小倒映出的梳妆台上的东西对我有强烈的吸引力,使奥斯卡踮起了脚尖。盥洗盆的白搪瓷上有几处蓝黑色疵斑。盥洗盆一头的上方是大理石梳妆台面,同样也有破损。石板缺左角,缺角处尽头是镜子,倒映出大理石的纹理。缺损处有撕去的胶布的痕迹,透露了曾有人想用笨拙的办法来补合。我这个当石匠的一见就手痒了。我想到了科涅夫自制的大理石粘合剂,可以用它把大理石碎片粘合成耐久的石板,贴在大肉铺房屋的正面。
我同自己所熟悉的石灰岩打了一会儿交道之后,也就忘掉了讨厌的镜子恶意画出的我的肖像。这时,我想出了我一进门就觉得特别的那股气味究竟叫什么。
唔,那是醋味儿。后来,直到几星期前,我还在用下面的假设来原谅这股冲鼻子的气味。我假设护士前一天洗过头发,冲头发时,她在水里掺进了酷,虽说梳妆台上没有醋瓶。同样,在其他贴标签的容器里,我也没有发现盛着酷。可我心里还一再说,如果道罗泰娅姆姆在马利亚医院找到现代化的洗澡间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先征得蔡德勒的同意,再到蔡德勒的厨房里去烧热水,再回她的小间来洗头发。护士长或者医院管理处一概禁止女护士使用医院的某些医疗设备,所以,道罗泰娅姆姆不得不在那个搪瓷盆里,对着那面不平的镜子洗她的头发,这种情况也是可能的。尽管梳妆台上没有醋瓶,在湿冷的大理石上却有不少小瓶小罐。一包药棉、半包卫生带使得奥斯卡不敢再去查看小罐里盛的是什么。可我至今还认为,罐里的内容不过是化妆品,至多是无害的药膏。护士把梳子插在头发刷子上。我克服了若干障碍才从鬃毛间拔下梳子,看个清楚。我这件事干得真棒,因为在同一瞬间奥斯卡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