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二)
就当时而言,是相当非正式的,乌尔比诺医生到她家去看她,没有人在旁边监视,每天傍晚都去。在主教祝福之前,她连指头都不允许他碗一下,而他呢,也没试图碰过。那是风平浪静的第一夜,他们都已躺在床上,仍然穿着白天的衣服,他开始进行爱抚,做得极有分寸,当他建议应该换上睡衣时,她觉得是顺理成章的。她到厕所去换衣服,在此之前,她把舱房里的灯关了,换上睡衣出来时,她用抹布把门缝塞住,在伸手不见掌的黑暗中回到床上。她一边这么做,一边开心地说:“你想怎么样,大夫。这是我第一次跟陌生人睡觉。”
乌尔比诺医生感觉到她象只惊慌失措的小动物滑到了他身边,竭力离他远一点。
在那张床上,两个人躺在一起又不互相接触是难以做到的。他抓住她的手,觉得冰凉,因害怕而瑟瑟发抖。他把自己的手指和她的手指交织在一起,几乎是耳语般地对她讲起了过去的渡海旅行。她又变得紧张起来,因为她回到床上的时候,发现他已乘她就厕之机把身上的衣服脱光了,这使她又一次产生了对下一步行动的恐怖。
但下步行动拖延了好几个小时,乌尔比诺医生继续十分缓慢地说着,一毫米一毫米地获得她的信任。他对她谈巴黎,谈巴黎的爱情,谈巴黎的情人们在大街上、在公共汽车里、在炎炎夏日回荡着手风琴的忧郁曲调的咖啡馆里的百花盛开的阳台上亲吻,在塞纳港的码头上做爱,谁也不去惊扰他们。黑暗中,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抚摸她的脖颈,抚摸她胳膊上柔软如丝的茸毛,抚摸她躲躲闪闪的肚腹,当他觉得她已消除了紧张的时候,做了掀开她的睡袍的第一次尝试,她以其性格的特有冲动制止了他。她说:“我自己知道怎么做。”说到做到,她真的把睡衣脱了,然后一动不动地躺着,要不是她的洞体在黑暗中微微闪光,乌尔比诺医生还以为她已经不在那里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又抓住她的手,觉得她的手暖乎乎的,放松了,还沁着细细的香汗,潮乎乎的。他们又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地呆了一会儿,他在窥测看进行下步行动的机会,她呢,不知从何处开始地等着,船房里越来越暗了,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突然放开她的手,跳了起来,用舌头舔湿中指,轻轻地碰了一下她那毫无思想准备的乳头,她觉得被电致命地去了一下,仿佛他碰着了她的一根活神经。
她庆幸是在黑暗中,没让他看见自己那滚烫的、使全身痉挛直透脑髓的羞红。“别害怕。”他对她说,声音十分平静。“别忘了我是曾经见识过它们的。”他听到她妹妹笑着,她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甜蜜而新鲜。
“我记得清清楚楚。”她说,“而且我的气儿还没消呢。”
这时,他明白他们已经使美好的希望俯首就范了,便又抓住她那又小又柔软的手,把热切的亲吻印了上去,先是吻在粗糙的手背上、鲜润的长长的手指头上、透明的指甲上,后来又吻在布满她的命运的线纹的汗津津的手掌上,她不知道自己的手怎么伸到了他的胸膛上,碰到了一片她没能捉摸出来的东西。他对她说:“这是块避邪披肩。”她抚摸他胸口上的汗毛,然后用五根指头抓住那整个一片,要把它连根拔出。“再大点劲儿。”他说。她试着加了加劲儿,加到她知道不致揪痛他为止,然后用自己的手去寻找他那只消失在黑暗里的手。但他没让她的手指和自己的手指交织在一起,而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以一种无形的然而是恰到好处的力量把她的手扯到自己身上的各个部位。跟她的想象相反,甚至她跟她可能的想象相反,她没有把手缩回来。
她开心地笑了,笑得极其自然,他抓住这一机会拥抱了她,并在她的嘴上印下了第一个吻。她回吻他,他继续很轻很轻地吻她的双颊、鼻子、眼皮。她没有推开他的手,但自己的手却处于戒备状态,准备制止他再迈出下一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