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二)
且觉得生活无比美好。后来直到垂暮之年,她还在怀念着那次有点邪门的旅行,往事依然历历在目。
一天晚上,象往常一样散完步回家的时候,她心里好似有十五个吊桶在七上八下。有人对她说,没有爱情可以获得幸福,扼杀爱情也可以获得幸福。这个说法使她提高了警惕,因为有个表姐偷听到了自己的父母和洛伦索?达萨的一次谈话。谈话中,洛伦索?达萨提出要把女儿嫁给克莱奥法斯?莫斯科特的万贯家财的唯一继承人的设想。费尔米纳认识这个人。她看见过他在竞技场上骑在他那些无可挑剔的马上表演。金碧辉煌的马被,宛如祭坛上的帷幔。小伙子一表人材,精明能干,迷人的眼睫毛令顽石也会点头赞叹。然而,她把他同忆念中的阿里萨,那个坐在小广场的扁桃树下膝头上捧着诗集的可怜巴巴、瘦骨嶙峋的小伙子作过比较之后,心里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在访问过女巫之后的那些日子里,伊尔德布兰达一直如痴如醉地沉浸在幻想中。
女巫料事如神使她惊讶不已。被父亲的意图吓坏了的费尔米纳也去向女巫求教。卦象说,她的未来,没有任何东西影响她的永久而美满的婚姻。这个预言重新给了她勇气,她不认为,幸福美满的归宿可能跟一个她并不倾心的人联系在一起。在这个信念的鼓舞下,她放开了心猿意马的通绳,同阿里萨的电报往来,已不再是憧憬和虚幻的海誓山盟的唱和,而是有条有理和实实在在的事情,而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频繁。他们订下了日子,确定了方式,发誓不征求任何人的意见,不计较地点和形式,一旦再见面就立即成为眷属。费尔米纳一丝不苟地信守这个诺言,她父亲允许她首次出席成人舞会那天晚上——就是在丰塞卡村举行的那次舞会,她认为不经自己的未婚夫同意就答应出席舞会是不是贞的。那天晚上,阿里萨住在一个临时栖息的客店里。通知他有加急电报找他的时候,他正在同特乌古特玩牌。
是丰塞卡村的电报员在叫他,这位电报员掐断了途中七个电报站的线路,让费尔米纳请求参加舞会。但在得到许可之后,她却对那简简单单的首肯满腹狐疑,要求证明在线路另一端操纵发报键的确确实实是阿里萨本人。受宠若惊之下,他编了一句足以证明身份的话:“请告诉她,我以戴王冠的仙女的名义向她发誓。”费尔米纳认出了那位神灵和他的暗号,终于参加了她的第一次成年人舞会,一直跳到翌日清晨七点,才匆匆换下衣服,赶去望弥撒。这时候,她在箱子底层收藏的信和电报已经比被她父亲从中截走的要多得多了,她还学会了已婚女人的行为举止。洛伦索?达萨以为,她的举止的改变,是距离和时间使她恢复了童年时期的顽皮,但他从来没对她提过那桩已经议定了的亲事。自从姑妈被赶走之后,女儿一直对他保持着戒心,现在父女之间的关系终于渐趋融洽,安然相处,谁也不会怀疑这种和睦是建立在感情之上的。
就是在这段时间里,阿里萨决定写信告诉她,他正在致力于为她打捞那条有着无数财宝的沉船。他是在那个晴朗的下午想出这个主意的。当时,难以计数的鱼儿被毒鱼草熏得浮出水面,大海好象铺满了铅块,天上的各种鸟儿都对这幕屠杀场面啼鸣不已,渔夫们不得不挥舞船桨把它们吓走,免得它们前来争夺这些违禁的捕获物。毒鱼草只是让鱼儿昏睡,自从殖民地时期开始,使用毒鱼草就是被法律禁止的,但加勒比海地区渔民依然一直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法炮制,直到毒鱼草被炸药取代为止。费尔米纳旅行在外的时候,阿里萨的消遣之一就是在防波堤上看渔民们把盛满昏睡的鱼儿的巨大的拖网拉上小独木舟。捕鱼的时候,一群深通水性的小孩要求看热闹的人把钱扔下去,让他们从水底捞起来。这些孩子抱着同样的目的游出去迎接远洋客船。早在恋爱之前,阿里萨就认识他们,但他从来没想到过也许他们能把沉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