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落在纸上的时辰终于到了
铁,不容置辩地将要进入文学史属于爱伦堡的那些篇页:“爱伦堡是一个比作家更伟大的形象,他不仅是一个天赋超群的作家,不仅是一个诗人、记者、演说家和政治家,而且是一个争取和平的坚强战士和奋不顾身的文化保卫者,他要使文化免遭种种残酷的破坏,不管这种破环来自何方。
“爱伦堡作为一个作家的命运是一种之所以令人羡慕,是因为经过多年的排除任何次要影响的独立劳动之后,现在他有权同全世界说话。他的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他所写的和说的一切都在亿万人的心中引起反响。
我们每个人都想象着那个人人热烈向往的时代,这是一个永久而幸福的和平的时代,自由、理智的劳动的时代。在这个时代里,饱经风霜的人类理应享受安宁和幸福。
一旦这个时代到来,一旦光明的太阳在摆脱了恐惧和暴力的明媚大地的极为纯净的上空升起,人们就会怀着深深的感激之情怀念所有那些为了这个时代的到来而贡献了自己的劳动、天才和生命的人。
在这些人之中,伊里亚·爱伦堡必将名列前茅。”此文收入巴乌斯托夫斯基的《面向秋野》(中译本由湖南文艺出版社1985年出版,1992年又出新版,张铁夫译),是他另一本稍晚面世的与品类相近的书。我们从“比作家更伟大”、“文化保卫”、“同全世界说话”、“饱经风霜”、“摆脱了恐惧和暴力”这些硬汉般的字眼里,既看到了巴乌斯托夫斯基一贯微小的细声细气之外严肃、激动的慷慨陈词,也感受着那一块世界上面积最大的冻土之国文化返春时节的风声。一个大作家对另一个大作家由衷的赞颂,立场不是在交谊的狭小区域里,而是站在民族和人类的大地上。
在1956年出世,有着比文本更为宽泛的意义,爱与美已经溢出了书页。
那是一个了不起的关于耐活的艺术心灵的象征。不是任何一部杰作都有划时代的机会,如果说《解冻》是划开了坚冷河面的破冰船,那么便是厚厚的冰层下一直暗暗的不息流动的河水,本属于河流的生命始终在顽强地“排除次要影响”不屈地存活着、劳动着、旅行着,并成就了艺术不死的人文童话。
坚信文学的“不朽”,为“美”而文学,是借对作家劳动的绝妙实质所要倾心谈说的全部内容。相比较于许多受难者的写作而言,巴乌斯托夫斯基不渲染悲怆更不放大哭腔,他专注地把自然之美、人性之美、情感之美放在了永恒的位置上,他热爱的是能够灵巧、熨帖、天然地表现这种美的所有细节:
薄冰下的气泡
夜晚树梢黝黑的枝条
在隐约星光中闪烁的雪
淋雨后在毛线衫上动起来的草籽
风中树叶银色的背面
讨食而自尊的小狗
小姑娘蓝色的揉皱了的发带
……
巴乌斯托夫斯基为了尽量不沾染丝毫训诫式的口气假托一位老文学家之笔,以转述的口吻讲道:“每一个刹那,每一个偶然偷来的字眼和流盼,每一个深邃的或者戏谑的思想,人类心灵的每一个细微的跳动,同样,还有白杨的飞絮,或映在静夜水塘中的一点星光------都是金粉的微尘。”
同时,他又极力排除“没用的、没特征的,什么也不能说明的细节”。想想看,经典之外,不光我们,巴乌斯托夫斯基透露的信息说,连那个时代的苏联作家也普遍存在着“在作品里塞满了成堆成垛的琐碎的细节的”现象。
细节、想象、创造才能,在“美”的渴求面前,它们神奇地结晶为一体。
如今,巴乌斯托夫斯基的言论,以近于“古典”的情味,重新散发在我们的文学感知的范围内,似乎更显得“细声细气”了,甚至有些哀愁的意味。直感与文字间,我们那曾经可以捕捉最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