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辑照相师的摆弄
我尖刻地说,“脸部表情,对吗?你觉得我平时就活不起来,就没有表情,对吗?让我看看照片。”
“噢,还看不到照片,”他说,“我得先洗出底片。星期六再来,我给你样片看个分晓。”
星期六我又去了。
照相师招呼我进去。我觉得他比上次沉静、庄严多了。我还觉得他的神情中还有某种得意哩。
他打开一张大大的样片,我们俩都一声不吭地看着它。
“这是我吗?”我问道。
“是的,”他平静地说,“是你。”我们俩继续看着。
“那对眼睛,”我有点犹豫地说,“不太像我的。”
“噢,没错,”他说,“不是你的,我把它们重新描了描。现在它们好看多了,不是吗?”
“那倒也是,”我说,“可我的眉毛肯定不是那样的,对吗?”
“没错,”照相师飞快地瞟了我的脸一眼,说:“原来的眉毛被换掉了。我们现在有一种专门用来调换眉毛的方法,叫德尔飞德。你会注意到我们用药水把眉毛从原来的地方挪开了。我不喜欢眉毛在脑瓜子上的位置太低。”
“噢,你不喜欢,是吗?”我说。
“是的,”他继续说,“我不喜欢它。我愿把原有的眉毛完全清理掉,然后在光洁的额头上画出新的眉毛来。”
“那张嘴巴呢?”我带着一种照相师无法理解的苦涩说,“那是我的吗?”
“也修正了一点点,”他说,“你的嘴巴太低了一点。我发现我没法用它。”
“不过这双耳朵倒挺像我的,”我说,“它们和我的一模一样。”
“没错,”照相师带着沉思的模样说,“那是你的,不过晒相的时候,我可以把它们纠正过来。我们现在有一种方法叫沙尔飞德——可以把耳朵整个儿挪掉。我会——”
“你听着!”我打断他的话,一边挺直身子,一边横眉瞪眼,用一种简直要把那人当场气死的轻蔑的口吻说:“听着!我来这儿是想照张相,照张照片——说起来荒唐,只求它像我而已。我只希望它照出来的脸和老天爷给我的一模一样,就算有缺陷也罢了。我只希望在我死后朋友们能靠它来寄托哀思,靠它来抚慰丧友之痛。看来我想错了。我的要求你根本没有理会。那好,你继续干下去吧。把你的底片(随你怎么叫它)拿走,把它浸到苏尔飞德、布罗米德、奥克赛德、考尔海德里好了——随便你把它浸到什么药水里——你可以涂掉眼睛,纠正嘴巴,调整整个脸蛋,再把嘴唇安上,再配一件新马甲,再让领带漂亮点,在上面涂一寸厚的釉彩好了,给它镀点金好了,在上面雕花也行,直到连你都觉得满意了再住手吧。做了这一切之后,你就自个儿留着它吧,和你的朋友去分享它吧。他们会视如至宝的。但对我,它再漂亮也一钱不值。”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随后我就离开了那里。
第五辑怎样才能活到200岁
二十年前我认识一个叫吉金斯的人,此公有健身的习惯。
那时他每天早上都要洗一个冷水澡,他说这能使毛孔舒张;然后他必定再洗一个热水澡,他说这能使毛孔关闭。他这样做为的是能够随心所欲地开合毛孔。
在每天穿衣起床之前,他总要站在敞开的窗前练习呼吸半个小时。他说这能扩大肺活量。当然他也可以去鞋店用鞋撑子达到这一目的,可这种窗前练习毕竟是一钱不花的,花去半个小时算得了什么呢?
穿上内衣后,吉金斯接着会把自己像狗一样拴起来做健身运动。他不是前俯,就是后仰,臀部撅得老高老高的,折腾得可来劲儿啦。
无论在哪儿他都能找到些狗事儿干。他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这上面了。在办公室的时候,他一闲下来就会趴到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