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只看到一些书,还有一箱香烟。
果然,五分钟之内他穿好了衣服。“走,下楼到平台去,陪我吃早饭。”
我看看表说:“没时间了。我这会儿本来早该在服务台换车票了。”
“别管这些,我一定得跟你谈一谈,”他说。
我们沿走廊走去,他按铃招呼电梯。我暗暗想,他自然不知道再过一个半小时左右,早班车就要开车。一会儿,范?霍珀夫人一定会打电话到服务台去问,我是不是在那儿。
我们乘电梯下楼,一路没说话,又沉默着走上平台,早餐桌子都已布置停当。
“你吃点什么?”
“我吃过早饭了,”我告诉他。“无论如何我在这里只能再果四分钟。”
“咖啡、煮鸡蛋、吐司、果酱。再来一客蜜桔。”他吩咐侍者拿早饭来,接着就从衣袋里取出一块刚石片,开始修挫指甲。
“这么说来,范?霍珀夫人对蒙特卡洛厌倦了,她想回家。我跟她一样,也想回家。
她回纽约,我回曼陀丽,你爱上哪儿?自己选择吧。“
“别开玩笑,这时候还说笑话真不该,”我说,“看来,我得去弄票了,就在这儿告别吧。”
“如果你以为我是那种在吃早饭时故作滑稽的人,你就错了,”他说。“清早总是我脾气最坏的时候。我再说一遍:要末跟范?霍珀夫人去美国,要末跟我回曼陀丽老家,两条路由你选择。”
“你是说,你想雇一个秘书之类的人?”
“不,我是要你嫁给我,你这个小傻瓜!”
侍者送来早饭,我两手放在膝上,看他把咖啡壶和牛奶壶一一摆上桌子。
“你不懂,”侍者走开后,我说。“男人可不找我这样的人结婚。”
他放下小匙,瞪眼望着我,问道:“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看着一只苍蝇落在果酱上,他不耐烦地一挥手把它赶走。
“我说不上来,”我一字一顿地说。“说不清,至少有一点:我不是你那个圈子里的人。”
“什么圈子?”
“曼陀丽啊,你知道我的意思。”
他拿起舀匙,吃了一点果酱。
“你简直和范?霍珀夫人一样无知,愚蠢。关于曼陀丽你知道些什么呢?你是不是属于那个圈子,只有我才能下判断。你以为我是一时冲动才向你求婚的吗?因为你说了不愿去纽约?你以为我要你嫁给我,就像我开车带你出去一样;对了,还有第一次请你吃饭,都仅仅为了表示我的仁慈?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吗?”
“我正是这样想的,”我想。
他一面把果酱厚厚地涂在吐司上,一面说:“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慈善决不是我的优良品质。眼下,我看你什么也不明白。你还没给我一个答复。你打算嫁给我吗?”
即使在神魂颠倒、忘乎所以的时刻,我也从未想过这种可能性。有一次,同他一起乘车出去,走了好几里路两人一言不发,我就开始胡思乱想,想象他病了,病得厉害,甚至昏迷着说胡话。他派人叫我去护理。我一直幻想着,刚想象到我把花露水敷在他头上,汽车回到旅馆了,故事也就此收场。还有一次,我想象自己住在曼陀丽地界上的一座小屋里,他有时也跑来看我,两人坐在炉火前。可突然谈到婚姻,弄得我六神无主,甚至大为震惊,就好比求婚的是英王。这事听上去不像是真实的;可他在一边自顾自吃着果酱,好像这一切都挺自然。在书上,男人跪在地上向女人求婚,还得有月光陪衬。
根本不像这样,在吃早饭的时候谈婚姻大事。
“看来我的建议并不太对你的胃口,”他说。“遗憾!我还以为你爱我呢。这对我的自负倒是一个很好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