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冈昆人①。刚刚看见白人便匆匆忙忙地把土地列了单子呈献给他们,结果让像皮特?敏惠特那样的狡猾之流狠狠地骗了。正如莫德所说——他们得到的只是一箱子没有用的珠子。一听到“曼哈顿”这个名字我就不由得想起荷兰人在炮台公园绿地上玩保龄球的情景。接着又想起涂脂抹粉的英国人出没在街头,还有后来来的一船船移民,他们蜂拥着住进下区东部的廉价公寓。所有这些充满浪漫情调的琐碎往事都是从三年级历史课本上学来的,至今不忘。嗯——曼哈顿。我已经想起面包房的橱窗了,那里的新鲜水果酱快要溢出来,脆皮黑面包或者软度面包堆在食品架上,面包皮上香香的葛缕子籽让你光想把它们啃下来,嚼在嘴里吧吧作响。
①阿尔同昆人:一印第安部族。
从古伯斯威尔丛林来到曼哈顿的确使人激动不已,像是给旧电池充一充电。别的人也许只闻到脏物臭味和成千上万人身体上的臭汗味,而我确确实实闻到了阵阵的食物的香味——中国的、法国的、巴基斯坦的、意大利的,还有阿拉伯的;蜜饯果仁千层酥和酒炯子鸡和猪肉饼。加香料的咖喱和冰糕。还有被仁慈地浸泡在冰凉凉光滑滑的酸乳酪里的鲱鱼。
此时的纽约给外人的印象是一桌大杂烩,从抽油烟机抽出来的诱人的香味就像无线电信号。车开到西区时我困倦的精神全集中到诱人的香味上了。我就像一条一周内只吃了两个不光彩地得来的鸡蛋三明治的饿狗,在这个陌生的岛上流浪,而施泰芬仍滔滔地讲着她心中的偶像D.h.劳伦斯,以及她已深入研究过的全部的书——他的三部小说。我的头脑里出现了埃利斯岛①坦慕尼协会:以及海关前边几英里长的移民队伍。见到了旧坦慕尼协会②会堂里穿背心戴鞋罩的大人物,他们对在自己区域内的选举获胜十分有把握,还看见阔人们的马车雄赳赳气昂昂地驶过鹅卵石马路,施泰芬仍在讲述她的现实与D.h.劳伦斯的现实是如何产生的。是的。是的。是的。多讲一些给我听听,施泰芬。对我不必隐瞒。
①埃利斯岛:纽约市曼哈顿岛以西的一个小岛,曾是移民美国的主要入境检查站。
②坦慕尼协会:成立于1787年。是纽约市一民主党实力派组织,由原光的慈善团体发展而成,以其在19世纪犯下的种种劣迹成为腐败政治的同义词。
“你细读过他的书吗?”她的问话打断了我的思路。她歪过头来疑惑地瞅着我问,一双天真无邪的杏仁眼一定能在纽约大剧院掀起阵阵风暴。
“劳伦斯吗?”我说着眼睛盯着外面煤层一般又黑又亮的街道。“性描写从来不对我的胃口。”我们的主人公边思索着在哪里下车边开玩笑地回答说。
“嘿,你打算在哪儿下?”施泰芬问我,这个会看人心思的小精灵。我们正往第50街上开,高峰时已过,路上显出白色的融雪。
“我想还是去住汉普郡旅馆吧。”我说这话时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你可以在这儿放我下去。我喜欢在城里步行。”我解释说。我喜欢,真的。
“我很愿意让你住我那里,只是,它太小了点。恐怕我的女朋友不会认为这个主意挺酷。”
“酷。热。不要打这个主意,听我说,谢谢你让我搭你的车。”我喋喋地说着拿起我那件破大衣,此时此刻它好像更破烂了些。她把车子停在道边。“你真是个天使。”我说着感激地吻了她一下。“谢谢你的纸杯蛋糕、三明治、果仁巧克力蛋糕、咖啡和酸菜。”
“再见,”这位朝气蓬勃的女人内裤公司继承人挥着手把车开向了她的情人。开向D.h.劳伦斯以及可口美味的切成片的胡萝卜。
“百老汇见,年轻人。”我也朝她挥一挥手,汽车早已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