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婚姻 1-1
不想哭了,现在她是如此的快乐。
阿莉亚郑重地解释说:“确实,这事是有些羞耻。羞耻就像打翻的垃圾桶,但正是羞耻堆起了这个世界。记得集中营吗?纳粹的那些集中营?尸体就像木材一样堆叠在那里。‘幸存者’呢,一个个皮包骨头。在我的生命里,你们可以看到同样的图景。他们和我,生存在同样的历史中。所以,你们也是一样应该感到羞耻,甚至无地自容。但你们要知道,德克?波纳比和我不会分担你们这种羞耻。我们彼此相爱,也没有原因假装不爱。尤其是,我们觉得自己的私事不关你们任何人的事。”
这短短的几句话讲得多么精彩,简直完美无瑕。不过,阿莉亚下唇微微的颤动,暴露了她内心的情感。
利特莱尔太太气坏了。利特莱尔牧师则像耶稣从神庙中赶走放债的时候一样,狂怒如雷,不许女儿再回家,永远不许。
他们结婚了,不需要发誓说,不离不弃、致死不渝。
他们结婚了,这种幸福不关上帝的事。
他们结婚了,新娘可能已经怀孕了。
在初恋的狂喜中,阿莉亚极力不去设想爱情的结果。起初的那些日子、那些个星期,她的大脑完全陷于爱情的狂热之中。她像一个在跳舞的头晕目眩的小女孩儿!跳啊!跳啊!彻夜不休,不知疲倦。
我不能告诉丈夫:我可能怀孕了,也许你不是孩子的父亲。就像我不会对他说:我知道有一天你会离开我。我知道我是会被诅咒的。但是在那之前,我想做你可爱的妻子。
他们结婚了,在婚姻中,你会想要孩子。早晚的事。
结婚,意味着性交。性交是婚姻在身体上的结果,这里面没有抽象的东西。
“我必须现实一点儿。”
阿莉亚不由得责骂起自己来。在对满意婚姻的狂喜中,她不得不思索这些事情。它们不会自行消失的。
其中之一是:她已经数周没来“月经”了。(她多么讨厌这个词啊!仿佛闻到了那种难闻的味道,她不由得皱起了鼻子。)她上次“月经”是在复活节之前的4月15日。那还是在她做厄尔斯金太太之前很久。阿莉亚毫不怀疑,她停经是因为对自己婚礼的惊慌和担忧。她的体重也在下降。医学上讲的“正常体重”,阿莉亚从来没有达到过。她的青春期(又一个难听的词)来得也晚,她一直到16岁才开始发育胸部、臀部,才开始来月经(她顶讨厌这个词)。是她高中那个班里最晚的(至少,是最晚的几个中的一个)。之后,她也一直没“规律”(又一个难听的让人羞耻的词)起来。利特莱尔太太是个丰胸肥臀的女人,如果她注意到自己女儿的身体发育情况,一定会尴尬到难以启齿去说它。后来,在高中时阿莉亚开始不来月经的时候,利特莱尔太太带她去看了医生。那个医生盯着他桌子上的镇纸,嘴里咕哝说,阿莉亚这种情况是“不少女孩子都有的发育迟缓”——“晚熟”——她可能会有种病叫“无月经”。
“无月经”!没有比这更难听的词语了。
坐在马格鲁德医生的诊所里,阿莉亚窘迫万分,她盯着膝盖上自己那双生有斑点的手,指甲上带有啃咬过的痕迹。
“无月经”。马格鲁德医生支支吾吾地说,这种情况总是发生在体重过轻的女孩子身上,她们成熟“迟缓”。
这可就意味着,阿莉亚结婚以后,会很难怀孕。
(或许像阿莉亚猜想的那样,它可能意味着很难确定什么时候怀孕,除非跑去找医生做个怀孕测试,但阿莉亚根本不想去。)
(天哪,她必须告诉德克?波纳比这些烦人的女性的事情,真让人发窘。都是“女性的烦恼。”波纳比夫妇是浪漫的一对,就像弗雷德?阿斯太尔和金吉尔?罗杰斯一样。一个人走进另一个人等在那里的房间时,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