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弥儿(第二卷)第一节
愈小,因此,他达到幸福的路程就没有那样遥远。只有在他似乎是一无所有的时候,他的痛苦才最为轻微,因为,痛苦的成因不在于缺乏什么东西,而在于对那些东西感到需要。真实的世界是有界限的,想象的世界则没有止境;
我们既不能扩大一个世界,就必须限制另一个世界;因为,正是由于它们之间的唯一的差别,才产生了使我们感到极为烦恼的种种痛苦。除了体力、健康和良知以外,人生的幸福是随着各人的看法不同而不同的;除了身体的痛苦和良心的责备以外,我们的一切痛苦都是想象的。人们也许会说,这个原理是人所共知的;我同意这种说法;不过,这个原理的实际运用就不一样了,而这里所谈的,完全是运用问题。
我们说人是柔弱的,这是什么意思呢?“柔弱”这个辞指的是一种关系,指我们用它来表达的生存的关系。凡是其体力超过需要的,即使是一只昆虫,也是很强的;凡是其需要超过体力的,即使是一只象、是一只狮子,或者是一个战胜者、是一个英雄、是一个神,也是很弱的。不了解自己的天性而任意蛮干的天使,比按照自己的天性和平安祥地生活的快乐的凡人还弱。对自己现在的力量感到满足的人,就是强者;如果想超出人的力量行事,就会变得很柔弱。因此,不要以为扩大了你的官能,就可以增大你的体力;如果你的骄傲心大过了你的体力的话,你反而会使你的体力因而减少的。我们要量一量我们的活动范围,我们要象蜘蛛呆在网子的中央似地呆在那个范围的中央,这样,我们就始终能满足我们自己的需要,就不会抱怨我们的柔弱,因为我们根本没有柔弱的感觉。
一切动物都只有保存它自己所必需的能力,唯有人的能力才有多余的。可是,正因为他有多余的能力,才使他遭遇了种种不幸,这岂不是一件怪事?在各个地方,一个人的双手生产的物资都超过他自己的需要。如果他是相当的贤明,不计较是不是有多余,则他就会始终觉得他的需要是满足了的,因为他根本不想有太多的东西。法沃兰说:“巨大的需要产生于巨大的财富,而且,一个人如果想获得他所缺少的东西,最好的办法还是把他已有的东西都加以舍弃。”正是由于我们力图增加我们的幸福,才使我们的幸福变成了痛苦。一个人只要能够生活就感到满足的话,他就会生活得很愉快,从而也生活得很善良,因为,做坏事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如果我们永远不死,我们反而会成为十分不幸的人。当然,死是很痛苦的,但是,当我们想到我们不能永远活下去,想到还有一种更美好的生活将结束今生的痛苦,我们就会感到轻松的。如果有人允许我们在这个世界上长生不死,请问谁愿意接受这不祥的礼物?我们还有什么办法、什么希望和什么安慰可以用来对付那命运的严酷和人的不公不正的行为?愚人是没有远见的,他不知道生命的价值,所以也就不怕丢失他的生命;智者可以看到更贵重的财富,所以他宁愿要那种财富而不要生命。只有不求甚解和假聪明的人才使我们只看到死,而看不到死以后的情景,因而使我们把死看作是最大的痛苦。在明智的人看来,正是因为必然要死,所以才有理由忍受生活中的痛苦。如果我们不相信人生终究要一死的话,我们就要花太多的代价去保存它的。
我们精神上的痛苦,全都是由个人的偏见造成的,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犯罪;而犯不犯罪全在于我们自己,我们身体上的痛苦如果不自行消灭,就会消灭我们。时间或死亡是医治我们痛苦的良药;我们愈不知道忍受,我们就愈感到痛苦;我们为了医治我们的疾病而遭到的折磨,远比我们在忍受疾病的过程中所遭受的折磨来得多。要按照自然而生活,要有耐心,要把医生都通通赶走,你是免不了要死的,但是你对死亡的感觉只不过一次而已,可是医生却使你在自己混乱不清的想象中每天都有死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