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栊翠庵情缘迷道果 潇湘馆旧怨妒芳心
主意?而今你便走了,弄到我身上,不要说拖下去,就是明早送来完全无迹。将来闹穿了,我也不得干净。告诉你,咱们姓蔡的是一个干净人呢,不替人拉扯什么,谁怕谁呢。你而今已经闹了这个,要说我就叫出来,平日的情分何在;要说替你担着,我也算不上来,又拉什么太太身边的人在里头,总也到不得我们姑娘耳朵里。而今便怎么样,只等你明早罢了。”
袭人脸上被她说得红一回白一回,只得再三谢了,应承了明早必有,便上去回明了下班,走出园去。一路上想起:“从前是宝玉身边第一等人,除了宝钗也没别人赶上,便黛玉也用心周旋,真个在荣国府里还怕着谁。当时不论金珠宝贝说有就有,要使便使,宝玉总依,稀罕这三五百银子。怎么一着错,满盘输,现世现报,落在黛玉手里,弄到而今连这一点子事情,也受这老婆子的恶气。”又想一想:“她呢也古板了,也怪不得她。林姑娘那么细心,忽然间想着什么簪儿,说要就要,叫她也难,林姑娘的规矩还了得!我只有明早取来,赶紧交待就完了。”便一路凄凄惶惶,抹眼泪到家。看见蒋玉函免不得将家常事说说,就将此事告诉他,要他赶明早赎出。谁知蒋玉函听了,倒反疑心袭人与贾环有什么隐情起来,便冷笑一声道:“爬不上高枝儿也罢了,钻到草地里闹把戏。”
袭人听了,恨得要死,就罚神睹咒地哭泣起来。蒋玉函便道:“我也不跟着,我们戏场上的赌咒鬼听得很多,敢则你这几天内当真贴着封皮。”恰好袭人也与宝玉好过,又不便说出来,只有痛哭。蒋玉函也生气厌烦,就自己睡去了。那一夜袭人的难过,自不必说。要想寻死,为什么不早死,赶上鸳鸯。到了天明,蒋玉函下床叹了一口气道:“串得好戏。”又道:“好眼睛。”又道:“张三郎吃人参,倒贴些本儿便了。”一直走了出去。真把袭人气得要死。又想起从前跟着宝玉在怡红院,宝玉一句重话也没有,借影儿给他几句恶话,他就费了多少招倍,这些轻薄语言,哪有一字入耳,只管呜呜咽咽地哭着。谁知蔡良家的赶早叫臻儿来,说:“蒋奶奶,立时立刻进去,说句要紧话。”
袭人益发急得要死,只得就托臻儿到上头去告病,求蔡奶奶告几天假,所有蔡奶奶的话都知道了,断断不误事的。蔡良家的听了很不耐烦,要不言语,怕黛玉忽然查问出来;要上去回明,到底碍着彩云。也听得小丫头们说说笑笑,装点宝玉闹袭人的光景。想起他这个人原是宝二爷的第一个旧人,虽则跨上了别的船儿,回转来分儿还在,宝二爷这两天又同她好了。我若一时间说穿,怕的她不吃亏,我洗不清。只恐怕她合了彩云,叫太太合了宝二爷寻我的不是,这就招架不来,我也只好缓着。就一面抽空上去伺候,一面着人催她。自己空了也来袭人屋里坐索。只见袭人正在床上哭泣,不等蔡良家的开口,就眼泪鼻涕的将蒋玉函这些
话说出来,又说:“我已打发人催过彩云,也没回信,这便怎么好?”倒弄得蔡良家的没法起来。正在为难,上头又来叫她,蔡良家的连忙上去。为的什么事情,原来赖大的孙女儿许与王元的孙儿,林之孝、蔡良为媒,择日行聘,先来告诉下帖日期。黛玉心里很喜欢,就叫赖大家的站在旁边,说了多少闲话,又叫到青荷房里赏饭,说她老人家牙齿通没了倒硬朗会吃,只拣肥烂的劝她吃些。柳嫂子连忙送上鱼肚炖老鸭、酒焖火腿、糖笋松鸡、云和海参、生野鸡丝炒挂面、蘑菇杏腐、燕窝屑焖蛋,连些小菜点心,摆了一桌。这老太婆抹抹眼睛,逐件地看一看,只说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青荷便扶她坐下来。柳嫂子便道:“赖老太太,咱们奶奶敬你年高,喜欢你的讲话,叫我收拾些吃得动的物事,我也收拾得不干净,你老人家不要笑话。也是备着上头用的,不过挑几件肥烂的过来,你老人家且尝尝看,配得口配不得口?”赖大家的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