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罕第九
叹曰。喟,是叹息声。叹有二义,一是赞叹孔子,一是颜子感叹自己。以下文分三段。仰之弥高四句,感叹孔子的道极其高深。夫子循循然至约我以礼,赞叹孔子传道有方。欲罢不能至末由也已,颜子为自己修道的情形而感叹。
仰钻都是比方之词。譬如仰望高处,愈望愈高,望不到极处。又如钻凿一物,愈钻愈坚,此喻往深处说,深不可测。瞻之在眼前,忽焉在其后。前后左右,无不是道。颜子从孔子学道,发现道是如此高深,而又无处不在。何晏注:“弥高弥坚,言不可穷尽。在前在后,言恍惚不可为形象。”如此无形无尽的道不是孔子独具,而是人心本有,也就是中庸所讲的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不可须臾离。所以颜子所学,是从孔子学其本有之道。
夫子循循然善诱人,何晏注:“循循,次序貌。”道最难学,但孔子教以博文约礼,便是顺序引导颜子往前学,所以颜子赞以“善诱。”博文是研究修道的门路,约礼是依照门路去实行。修道的门路很多,必须多研究,多了解,始不迷惑,所以要博。礼讲规矩节度,不容错乱,所以实行只能选定一门而入,选两门就不行,这就是约礼。
颜子在孔子善诱之下,学而时习之,充满喜悦,纵然想把道放下不修,却放不下,所以说“欲罢不能”,由是尽力学习,乃自谓卓然如有所立。立是立下根基,这是谦虚话,其实颜子的道行早已超过这个境界。最后总结前文,虽欲从之,即是顺从善诱,继续进修,但因弥高弥坚,末由也已,犹未至于究竟。
里仁篇:“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可与此章参照研究。
子疾病,子路使门人为臣。病闲,曰:久矣哉,由之行诈也。无臣而为有臣。吾谁欺。欺天乎。且予与其死于臣之手也,无宁死于二三子之手乎。且予纵不得大葬,予死于道路乎。
孔子病趋严重,子路以其在弟子中的年长地位,为孔子预备后事。他因为孔子尝作鲁国的大夫,所以准备以大夫之礼为孔子治丧,以表尊敬。大夫有家臣,治丧时,行臣礼。孔子此时已无家臣,子路便使孔门弟子为臣。
病闲,闲读间,是间的正字,集解:“孔安国曰,病少差曰闲也。”孔子疾病日渐减轻,获悉子路使门人为臣,便说:“久矣哉,由之行诈也。无臣而为有臣,吾谁欺,欺天乎。”“久矣哉”照映疾病已非一日,并开下文,辞卸大夫没有家臣已久,不可用臣,应该以士礼治丧。然而子路伪为有臣,这是实行诈欺,欺人欺不了,只有欺天,欺天即是欺自心。
最后两段,孔子的意思是说,大家以弟子的身分为我治丧,名正言顺,而且亲切,何必死于假臣之手。况且纵然没有家臣为我举行大葬,我也不会死于道路。大葬,集解:“孔安国曰,君臣礼葬。”
遵守礼制,是这一章经重要的意义,其他不必详考。曾子笃学圣人,所以临终易箦。
子贡曰:有美玉于斯,韫椟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
韫椟,据马融注:“韫,藏也,椟,匮也,藏诸匮中也。”藏诸沽诸的两个“诸”字,是“之乎”或“之欤”的合音字。善贾,是识货的贾人。沽,是卖。
子贡设一个比喻问孔子,有美玉在此,是放在匮中而藏之欤?还是求能识货的贾人而卖之欤?孔子答覆时,连说两句“沽之哉”,加重语气,有卖的意思,但不炫卖,随即自加注解,我只能待贾者来买。
此章问答,全用比喻,意在言外。有道德,有学问,当然要入世,为人造福,但是不能求售于人。
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九夷,究竟是何处,不必详考。
孔子志在行道,而道不行,但不怨天尤人,此处不行,可往他处,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