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 - 三只瞎老鼠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诺玛也是,我们同时陷入羞愧。现在,我会被送走的原因已沉淀出来,诺玛应当知道是为什么了。
我在想,如果我真的曾经做出让母亲如此恐惧的事,为什么记忆里会缺少这一段呢?虽然如此,我也无法肯定某一处被封闭的深层意识里没有暗藏恐怖的想法,或许暗巷内的深邃通道后方,有我从未曾见过的景象。总之,我可能永远无法得知真相,而不管真相为何,我也不能因为罗丝保护诺玛而憎恨她,她必定是亲眼目睹某些事,关于这一点,我必须谅解,原谅她,否则我就毫无可取之处。
诺玛仍在颤抖。
“好了,没事了!”我说:“她对自己的举动根本就毫无所知。她是在生以前那个查理的气,不是我。她怕查理做出伤害你的举动,想保护你,不要怪她。忘掉这一切,以前那个查理已经消失了,不是吗?”
她根本没注意听我说话,脸上出现梦幻般的表情。“我刚才经历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发生了一些事,相信你也会有这种感觉,仿佛这些事以前曾经发生过,现在又要重新上演了。”
“没错,我也有这种感觉。”
她摇摇头说:“刚才她握刀的情景,我仿佛在梦境中见过。”
毫无疑问地,我被送走的那晚,她一定也被吵醒了,而且在房间里亲眼目睹这一切。但是,后来被潜意识压抑,化成让她误以为是梦境的想像。现在告诉她实情已无任何意义,只会加深她的心理负担,未来她和母亲仍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我很愿意帮助她卸下重担和苦痛。而且,在我亲手主导这一切之后,没有理由不为此做个结束,毕竟,未来我也有一段辛苦的日子要过。知识的细沙既已流过沙漏瓶颈,就已无再倒返的余地了。
“我必须走了,”我说:“好好照顾你自己,还有她。”我按按她的手心。出来时,拿破仑对我吠了一阵。
我尽量忍住不让泪水流出眼眶。但是,在到达街口时,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我已经开始像个小男孩号啕大哭起来,路上行人纷纷转头看我。然而,我已顾不了那么多了,只任凭泪水奔流。如今动笔记下这一段,仍觉得心头紊乱,不知如何描写才好。
边走,脑中边响起下面这些话语,它们像阵阵吵杂的旋律,重复敲击着我的脑海:
三只瞎老鼠……三只瞎老鼠,
跑得跌跌撞撞,跌跌撞撞,
还追着农夫老婆身后跑,
终于被她用尖刀割掉尾巴,
这可是一辈子难得一见,
三只……瞎……老鼠。
我想掩住耳朵阻止它们在脑海里鼓噪,但是它们仍继续叫嚣。我曾回头望了身后的屋子一眼,仿佛看见一个男孩脸颊贴在玻璃窗上盯着我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