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悠悠地飞翔,抽起烟来。一缕青烟围绕着灌木丛,盘旋飘去。他看了看捞到的鱼——三条小鲟鱼、一条八俄磅重的鲤鱼、一堆白鱼——心里想道:
“可以卖掉一部分。斜眼卢克什卡会要的,换点儿梨干;妈妈有工夫时做果子冻吃。”
他一面吸着烟,一面朝码头划去。他看到他系船的菜园篱笆旁边坐着一个人。
“会是谁呢?”米什卡麻利地划着小船,用桨掌握着方向,暗自思量道。
原来是“钩儿”蹲在篱笆旁边。
他正在抽一根用报纸卷的粗烟卷。
他那两只黄鼠狼似的眼睛狡狯、矇眬,两腮上长满了灰白的胡子茬。
“你在等什么?”科舍沃伊喊道。
他的喊声象只圆球似的响亮地擦着水面滚来。
“划过来。”
“想要鱼吗?”
“我要鱼干什么!”
“钩儿”大声咳嗽起来,啪地吐了一口痰,勉强地站起身。一件不合体的,又肥又大的军大衣穿在身上旷里旷荡,就象瓜地里的稻草人身上披的衣裳。制帽下垂的帽檐直遮到尖削的耳朵上。他不久前才带着赤卫军的“坏”名声,回到村里来。哥萨克们纷纷询问他复员以后到什么地方去了,但是“钩儿”的回答却闪烁其词,总是把话头引到没有什么危险的问题上去。对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和米哈伊尔·科舍沃伊,却说出了实情:他在乌克兰的赤卫军里干了四个月,被乌克兰反革命武装俘虏过,逃出来以后,又参加了西韦尔斯的部队,跟着他,在罗斯托夫周围打了几仗,现在是自动回家来休养度假。
“钩儿”摘下制帽,理了理象刺猬似的硬头发;四下张望着,走到船边,沙哑地说道:
“事情很糟糕……很糟糕……别打鱼啦!不然整天光顾打鱼,别的什么事都忘啦……”
“你有什么消息——快说吧。”
米什卡用沾满鱼腥的手握了握“钩儿”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小手儿,温情地笑了。他们俩有很深的交情。
“昨天在米古林斯克附近一支赤卫军被打垮啦。老弟,打起来啦……打得你死我活!……”
“打垮的是什么部队?从哪儿开到米古林斯克的?”“他们正开过这个镇子,哥萨克给他们来了一个大包围…押到卡尔金去的俘虏,简直海啦!那里的军事法庭已经开庭审判。咱们村里今天就要征召入伍。你听,从一大早就在叮叮地敲钟。”
科舍沃伊系好船,把鱼装到袋子里,拄着船桨,大步走起来。“钩儿”象匹小儿马似的在科舍沃伊身旁小步跑着,他掩上大衣襟,大甩开手,跑到科舍沃伊前头去说:
“是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告诉我的。他刚刚换了我的班,磨坊整夜开工,来磨面的排长队。喂,他是听掌柜说的。有位不知道哪方面的军官从维申斯克到谢尔盖·普拉托内奇家来啦。”“那么现在该怎么办?”一阵惶惑的神色从米什卡那在战争岁月中褪去稚气、变得成熟的脸上掠过;他斜睨了“钩儿”一眼,又问了一遍:“现在该怎么办?”“应当逃出村子。”
“逃到哪儿去呢?”
“到卡缅斯克。”
“那里也全是哥萨克。”
“避开卡缅斯克,往左边一点的地方去。”
“到哪儿去呀?”
“到奥布利维去。”
“怎么过得去呢?”
“你想去——就能过去!要是不想去——你就呆在这里,见你的鬼去吧!”“钩儿”突然火冒三丈地喊道。“‘怎么办,到哪儿去,’没完没了地问,我怎么知道呢?逼得紧了——你自个儿会找个窟窿钻的!你用鼻子去闻嘛!”
“别发火。你知道,人们骑上脾气暴的马要往哪儿跑吗?伊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