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
每遇这种走后门的人,陈赓都故意打趣:“有什么好处?”
“你说吧,‘鸿宾楼’包一桌怎么样?”
“给你叫‘条子’,四个五个任你挑!”
“条子”就是妓女。国民党军官经常把这些人弄到军营里,致使淋病流行。
陈赓则有意捉弄他们。不是把能招致蒋介石怒骂的文件放在卷首,就是给共产党员学生的成绩表加上几分。
一天晚上,陈赓照例光顾一下蒋介石的办公室,看看是否留下明早要办的事。
蒋介石宽大的办公桌上,摊开了一份名册,上面批了一个“阅”字。这是一本黄埔军校学生和各级负责人的名册。陈赛趁无人时翻看了一下,发现每个共产党员的名字上都画了个红圏。在他陈赓名字旁边,有苕蒋介石潦草的批注:
“此人是共产党员,不可让他带兵。”
陈赓倒吸一口凉气,背上却冒出汗来。此时,他觉得世界上一片寂静。院墙外小贩叫卖夜粥的竹梆声、楼下警卫的咳嗽声,全都消失了。陈赓如间心上被扎了一刀,强烈的剌痛。
他望着蒋介石的皮圈椅。他似乎清楚地看到了黑色斗篷里、深红色的长条地毯上、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总爱攥着拳头的人。他真奇怪:蒋介石他那稀疏的头发竟能把他满脑子的计划遮盖得严严实实。蒋介石“革命”的口号喊得比谁都有号召力,没有人怀疑他那坚定的革命语气,可为什么不让共产党人带兵呢?陈赓低头沉思片刻,返身跑上二楼,敲开周恩来的门。
“周主任,不妙啊!”
“怎么?”周恩来放下报纸,让陈赓在身边坐下。
“蒋校长心术不正,口是心非、他把共产党员都画了圈了!”陈赓抄起桌上一个茶杯,大口喝尽杯中的水,把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周恩来听完讲述后,眉头紧皱起来。
陈赓道:“干脆,咱们跟他摊牌,把共产党员拉出来!”
“不行。”周恩来摇了摇头。
片刻,他对陈赓说道:“现在情况很复杂。最近广东区军委也发现蒋介石的许多秘密活动,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既然有两个党的存在和活动,就有可能发生冲突和分裂。要有冲突,必是革命的工农群众与向帝国主义妥协的资产阶级的冲突。我们的力量现在还不够,还不能和蒋介石分庭抗礼。我看,明天你给他写个条子,辞职不干,看他如何处置?”
笫二天,陈赓托辞母亲病重,写了一份辞职报告,交给了蒋介石。
蒋介石接过条子,扫了一眼,便扔在办公桌上。房间里寂静无声,参差的树影在房问里晃来晃去,快要凋零的桂花透过窗棂,散发出阵阵清香。
突然,蒋介石大声说道:“陈赓,你是个聪明人,你不会无缘无故辞职吧?”
“我母亲病重,我得回去照看。”
蒋介石坐在椅子上,伸了伸腰,仔细地盯着陈赓。陈赓只觉得头皮发痒。蒋介石的双眼明亮而诡诈,是那么的冷酷无情。要目不转睛地与蒋介石对视是困难的。陈赓移开了视线。
蒋介石眯缝起眼睛,露出古怪的微笑,突然又用尖利的声音说:“你看了我的什么东西了吧?”
“我的老天!他可真是三只眼。”陈赓心中暗叫道。他掩饰好心中的吃惊,镇静地回答说:“我这个人脾气坏,不适合当侍卫,既然带不了兵打不了仗,我还不如辞职回家。”
蒋介石耸了耸眉毛,神经质地抽动了几下眼皮,发乌的嘴唇抿成一道缝。过了一会儿,他若有所思地动了动嘴唇,拖长了声调对陈赓说:“我跟你谈话,是关心你,是为你好。你要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加人了CP?”
“我是个跨党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