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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峡谷里》八

    “我本来在医院里,”丽巴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的儿子在那儿死了。现在我把他带回家去。”

    老人听了这些话,大概觉得不痛快,因为他走开了,匆匆地说:“没关系,我的好人儿。这是上帝的旨意。你别磨蹭啊,小伙子!”他对他的旅伴说。“你倒是快一点啊!”

    “你的套包子没有了,”青年说。“我没看见。”

    “瓦维拉,拿你简直没办法!”

    老人拾起一小块炭,对它吹了吹,它只照亮了他的鼻子和眼睛。后来,他们找到了套包子,他就带着那点亮光走到丽巴跟前,瞧她一眼,他的目光流露出怜悯和温情。

    “你做娘了,”他说,“凡是做娘的都心疼自己的孩子。”

    他说完,叹口气,摇摇头。瓦维拉往火上丢了点东西,把火踩熄,四周立刻很黑了。眼前的景象消失了。跟先前一样,只有田野、繁星点点的天空、鸟儿那种吵得彼此睡不着觉的鸣叫声。秧鸡好象就在烧篝火的那个地方啼叫。

    可是过了一分钟,那两辆车子、老人、高高的瓦维拉,又可以看清楚了。车子上了路,吱吱嘎嘎地响着。

    “你们是侍奉神的人吧?”丽巴问老人。

    “不是的。我们从菲尔萨诺沃来。”

    “刚才你瞧我一眼,我的心就松动了。那小伙子也挺斯文。

    我当你们一定是侍奉神的人呢。“

    “你要上很远的地方去吗?”

    “到乌克列耶沃村去。”

    “上车吧,我们把你送到库兹敏基。到了那儿你就照直往前走,我们就往左拐弯了。”

    瓦维拉坐上那辆载着桶子的大车,老头子和丽巴坐上另外一辆。车子慢腾腾地走着,瓦维拉的车子在前面。

    “我的小儿子受了一天的罪,”丽巴说。“他睁着一对小眼睛瞧我,什么话也没说。他想要说话,可又不会说。上帝啊!天上的圣母!我难受得老是倒在地上。我站啊站的,就倒在床旁边了。告诉我,老爷爷,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孩子临死前要受那么大的苦?大人,男的也好,女的也好,受过了苦,犯的罪就得到了宽忽,可是一个小孩子,没犯过什么罪,为什么也要受苦呢?为什么呢?”

    “谁知道呢!”老人回答。

    他们坐着车默默地过了半个钟头。

    “人总不能样样事情都知道:怎么样啦,为什么啦,”老人说。“鸟儿注定了不生四个翅膀,只生两个,因为有两个翅膀也就能飞了。所以人也注定了不能样样事情都知道,只能知道一 半或者一半的一半。人为了生活该当知道多少,就知道多少。”

    “我还是走路轻松一点,老爷爷。此刻我的心抖得什么似的。”

    “不要紧,坐着吧。”

    老人打个呵欠,在嘴上画十字。

    “不要紧,……”他又说一遍。“你的苦恼还算不得顶厉害的苦恼。人的寿命是长的,往后还会有好日子,也有坏日子,什么事都会来的。俄罗斯母亲真大呀!”他说,往左右两边看了一 看。“我走遍了俄罗斯,什么都见识过,你相信我的话吧,好孩子。将来会有好日子,也会有坏日子。早先,我做过我们村子的代表,到西伯利亚去,到过黑龙江,到过阿尔泰山,在西伯利亚住过,在那儿垦过地,后来想念俄罗斯母亲,就回到家乡来了。我们走着回到俄罗斯来,我记得我们有一回坐渡船,我啊,要多瘦有多瘦,穿得破破烂烂,光着脚,冻得发僵,啃着面包皮。渡船上有一位过路的老爷——要是他下世了,那就祝他升天堂——怜恤地瞧着我,流下了眼泪。‘唉,’他说,‘你的面包是黑的,你的日子也是黑的。……”等我到了家,正好应了那句俗话:家徒四壁。我有过老婆,可是我把她留在西伯利亚,她葬在那儿了。所以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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