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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圣诞节节期》
吃完了,只好卖母牛。应当要求他们寄钱来,应当写一写她的老头子常常闹病,多半不久就要把灵魂交给上帝了。……可是这些事怎样用文字表达出来呢?哪一件事先写,哪一件事后写呢?

    “请注意《军事法轨(规)》第五册。兵是普遍的、光彩的名称。最高一级的兵是将军,最低一级的是列兵。……”老头子努动嘴唇,小声说:“要是能看一看外孙子、外孙女才好。”

    “哪儿有什么外孙子、外孙女?”老太婆问,生气地瞧着他。

    “是啊,也许一个也没有!”

    “外孙子外孙女?也许有的。谁知道呢!”

    “因此您可以判断,”叶果尔匆匆地写下去,“外部的敌人是什么,内部的敌人是什么。我们的头号内部敌人是巴克科斯②。”

    钢笔吱吱地响,在纸上描出一些花体字,好象钓鱼用的钩子。叶果尔匆匆忙忙地写着,每行字都要念好几回 .他坐在一 条板凳上,两条腿在桌子底下叉开,长得肥头胖脑,身体健壮,面孔肥大,后脑勺通红。他就是庸俗的化身,粗鄙,傲慢,骄横,由于在饭铺里出生和长大而扬扬得意,瓦西丽萨很明白这个人庸俗,可是没法用话语表达出来,光是气愤而轻蔑地瞅着他。他的声调和那些难于理解的字眼,再加上屋里又闷又热,闹得她头痛起来,思路乱了,她就不再说话,也不再思索,光是等着那个人的钢笔的吱吱声结束。不过老头子倒十分信任地瞧着他。他既信任带他到这里来的他那老太婆,也信任叶果尔;刚才他提到水治疗院的时候,从他的脸色可以看出来他既相信这个机关,也相信水治疗法的效验。

    叶果尔写完信以后,站起来,把全信从头到尾读一遍。老头子没有听懂,可是信任地点着头。

    “写得不错,挺通顺,……”他说,“求主赐给你健康。写得不错。……”他们在桌子上放了三枚五戈比的硬币,就从饭铺里走出去了;老头子眼睛一动不动地直视着前面,象瞎子一样,他脸上流露出充分的信任,可是瓦西丽萨走出饭铺时却对一条狗摇一摇手,气冲冲地说:“去,瘟疫!”

    老太婆通宵没有睡着,种种思虑搅得她心神不定;黎明时分她下床来,祷告一下,就到火车站去寄信。

    离火车站有十一俄里路。

    二

    勃·奥·莫节尔韦依节尔医师的水治疗院即使在新年也象在平常日子一样地工作,只有看门人安德烈·赫利桑菲奇穿上镶着新的金丝绦的制服,皮靴擦得格外地亮,他对所有的来人都拜年,向他们恭贺新禧。

    那是早晨。安德烈·赫利桑菲奇站在门旁看报。十点钟整,一位熟识的将军来了,他是这儿的常客,随后,一个邮差来了。安德烈·赫利桑菲奇给那位将军脱掉军大衣,说:“新年新禧,大人!”

    “谢谢你,好小伙子。祝你也这样。”

    将军走上楼去,对一个房门扬扬头,问道(他每天必问,每次问了以后总要忘记):“这个房间是干什么用的?”

    “按摩室,大人!”

    等到将军的脚步声消失,安德烈·赫利桑菲奇就瞧了瞧收到的邮件,发现有一封信上写着他自己的名字。他拆开信,看了几行,然后眼睛看着报纸,不慌不忙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这个房间就在这儿楼下,在过道的尽头。他妻子叶菲米雅正坐在床上,喂孩子吃奶;另一个孩子,年纪顶大的一个,站在她身旁,把他那头发卷曲的脑袋枕在她的膝盖上,第三个孩子睡在床上。

    安德烈走进自己的房间,把那封信交给他的妻子,说:“大概是乡下寄来的。”

    随后他就走出去了,眼睛没有离开过报纸,在过道上离他的房门不远的地方站住。他可以听见叶菲米雅用颤抖的嗓音念了开头的几行。她再也念不下去,对她来说,这几行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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