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别墅》四
严肃。这些农民是来拜节的,可是看见雷奇科夫父子都觉得难为情,就没有走进院子里来。
第二天早晨叶连娜·伊凡诺芙娜就带着孩子们到莫斯科去了。传说工程师正在卖他的庄园。……五 大家早已看惯那座桥,很难设想那个地方的河没有桥了。
造桥工程留下来的碎石堆上早就长满青草,至于那些流浪汉,人们倒把他们忘掉了。现在大家不再听到《杜比努希卡》的歌声,却几乎每个钟头都能听到过路火车的隆隆声了。
新别墅早已卖掉。现在它归一个文官所有,这个人每到假日就带着全家从城里来到这儿,在凉台上喝茶,然后又回到城里去。他的帽子上有一个帽徽,他讲起话来,嗽起喉咙来,好象一个大官,其实论官位他只不过是个十品文官罢了。每逢农民们对他鞠躬,他一概不理。
奥勃鲁恰诺沃村里的人都老了;柯左夫已经死了,罗季昂的小木房里的孩子越发多了,沃洛德卡的脸上生了一把火红色的长胡子。他们依旧象先前那么穷。
这年早春季节 ,奥勃鲁恰诺沃村的人在火车站附近锯木柴。这时候他们做完工,正在走回家去,一个跟着一个,不慌不忙;宽锯子呈弓形横在他们的肩膀上,在阳光底下闪光。沿岸的矮树丛里夜莺在歌唱,天空中的云雀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叫声。新别墅里安安静静,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些金黄色的鸽子在房子上空飞翔,说它们呈金黄色,是因为被阳光照耀的缘故。所有的人,包括罗季昂,雷奇科夫父子,沃洛德卡,都想起那些白马,矮马,焰火,那条有灯的小船,想起工程师的妻子,那个相貌漂亮、装束考究的女人,怎样来到村子里,对他们十 分亲切地说话。这一切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似的。这一切象是一场梦或者一个童话。
他们身体疲乏,一步一步地走着,暗自寻思。……他们想:他们村子里的人都善良,安分,通情达理,敬畏上帝,叶连娜·伊凡诺芙娜也安分,心好,温和,谁看见她那模样都会觉得可怜,然而为什么他们处不来,分手的时候象仇人似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雾遮住了他们的眼睛,使他们看不见最重要的事情,而只看见踏坏的草地、笼头、钳子以及现在回 想起来显得那么微不足道的种种小事呢?为什么他们跟新的房主人倒能相处得和睦,跟工程师却合不来呢?
大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些问题才好,都沉默着,惟独沃洛德卡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罗季昂问。
“我们当初没有桥也过下来了,……”沃洛德卡阴沉地说。
“我们当初没有桥也活下来了,我们又没有要求造桥,……我们用不着它。”
谁也没有答理他,大家搭拉着脑袋,沉默地往前走去。
「注释」
①即库切罗夫的妻子,带有戏谑的意味,下同。
②在俄语中,音译沃罗诺夫,可用作人的姓,亦可作“乌鸦的”解
③在俄语中,“瞧不起”和“周济”两词词形相似,只有一个字母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