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的故事》九
相,可是她那模样像是一头山羊,肩膀搭拉着,嘴唇颤动,我就一言不发,退出门外。同情和怜悯夺去了我的勇气。波丽雅呢,却象没事儿似的,又高兴又得意,收拾老爷的书房和寝室,翻动柜子里的东西,弄得碗盏玎珰响。当她走过齐娜伊达·费多罗芙娜的房门的时候,总要哼着曲子,或者咳嗽。她看出女主人躲着她,反而觉得痛快。晚上她常常出门,去向不明,直到两三点钟才拉门铃,我就得去给她开门,听她数落我的咳嗽。随后另一处又马上响起了铃声,我就往书房隔壁的房间跑去,齐娜伊达·费多罗芙娜把头探出门外,问道:“是谁拉门铃?”
她瞧着我的两只手,看有电报没有。
最后,到星期六 ,楼下响起了门铃声,从楼梯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高兴得不得了,竟大哭起来。她迎着他跑过去,搂住他,吻他的胸脯和袖子,说了些谁也听不明白的话。
看门人拿进皮箱来,波丽雅的快活的说话声也响了起来。这情景好象有谁回来度假似的!
“为什么你没打电报来呀?”齐娜伊达·费多罗芙娜说,快活得喘吁吁的。“为什么?我苦极了,好不容易熬过了这段时间。……啊,我的上帝!”
“这很简单!头一天我就跟枢密官到莫斯科去了,所以没接到你的电报,”奥尔洛夫说,“等我吃过饭后,亲爱的,再详详细细给你说说。现在我得睡觉,睡觉,睡觉。……我在火车上累坏了。”
看得出来他一夜没睡,大概他在打牌,喝了很多酒。齐娜伊达·费多罗芙娜服侍他上床睡下,过后,一直到傍晚,我们都踮起脚尖走路。吃午饭的时候太平无事,可是等到他们吃完饭,走进书房,喝起咖啡来,谈话就开始了。齐娜伊达·费多罗芙娜很快地小声讲着什么,她讲的是法国话,那些话象小溪一样潺潺地流着,随后传来奥尔洛夫的很响的叹息声和说话声。
“我的上帝啊!”他用法国话说。“难道您除了说使女的坏话以外,就没有别的新鲜事可讲?”
“可是,亲爱的,她老是偷我的东西,说话顶撞我。”
“可是为什么她就不偷我的东西,不说顶撞我的话呢?为什么我就从来也不去理会什么使女,什么扫院人,什么听差呢?我亲爱的,您也实在太任性,反覆无常了。……我甚至怀疑您怀孕了。那回我对您提议说,辞掉她算了,可是您却要求把她留下,现在呢,您又打算叫我撵走她。既是这样,我倒也要做个固执己见的人。我要用任性来回报任性。您要她走,我就偏要她留下。这是治好您神经的唯一办法。”
“哦,算了,算了!”齐娜伊达·费多罗芙娜惊慌地说。
“我们不谈这个。……明天再谈好了。现在你给我讲讲莫斯科吧。……莫斯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