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修女
从他那儿来到我这儿,又从我这儿回到他那儿,所以他感受到了同样的作用。”僧侣的干预可以治愈她长期所忍受的心灵空虚,使她的灵魂燃起新的热情。她生活在他身边,度过她神秘主义的重要时期。而且她还宣称:“这不只是一个完整的整体;我无法分辨出他和上帝。”说她实际上在爱一个男人,而爱上帝是装模作样,这未免过于简单;她也在爱上帝这个男人,因为在她的心目中他是有别于他自己的某个人。和斐迪埃尔的病人一样,她也想抵达价值的最高之源。这的确是任何神秘主义者的目标。在她开始飞向空无人迹的天空时,男性中介有时对她有用,但他并不是不可或缺。女人分辨不清楚现实与假托、行动与魔力、客观与想像之间的区别,所以她特别容易把虚无飘渺的东西物化在她自己的身体中。识别神秘主义和色情狂是一个比较有把握的问题,如有时所做的那样。色情狂觉得通过爱上一个主权者,她就可以变得有价值;他在色情关系中具有主动精神,他的爱比爱他更有热情;他的情感借助于可见但又神秘的符号是可知的;他是嫉妒的,对上帝选民任何缺乏热情的表现又是恼火的,所以会毫不犹豫地施以惩罚;他从不以具体的肉体形式表现他自己。这一切都会在修女那里碰到;尤其是,上帝永远会爱心中充满对他爱的人,他已经为她献身,他已经为她准备好了许多宅邸,并随时准备对她进行光荣的神化。她所要做的只是毫不反抗地沉湎于他的热情之中。
当今人们认为色情狂可能会以柏拉图式的或性的形式出现。正因为如此,身体在修女对上帝的感情中才会起或大或小的作用。
她表露感情的方式和世俗情人相似。当福利尼奥的安琪拉正在冥思基督拥抱圣·弗朗西斯的情景时,他对她说:“所以我也要拥抱你,而且还要让道德的眼睛看不到……如果你爱我,我会永远不离开你。”居荣夫人写道:“爱情不让我有片刻的安宁。我对他说:‘噢,我亲爱的,够了,松开我吧’……我渴望爱情能把难以言喻的战栗传到灵魂,渴望爱情能把我弄得神魂颠倒……噢,我的上帝,你若能让最淫荡的女人感受到我所感受到的,她们就会马上放弃她们那虚假的快乐,去享受真正的快乐。”我们不妨回忆一下圣·泰丽莎的有名幻觉:
天使双手握着长长的金矛,不时地刺入我的心,并用力进入我的内脏。当他把金矛拔出来时,仿佛是要把我的五脏六腑也给抽出来,并给我留下了充满神之爱的一切……我的确感到了刺入我内脏最深处时的疼痛,当我的精神配偶把他刺入内脏的箭拔出来时,内脏仿佛被撕裂人
有时人们会虔诚地坚持说,语言的贫乏使修女不得不借用性爱的词汇;但是她也是只有一个身体由她支配,所以她从世俗爱情借用的不仅是词汇,还有肉欲的态度。她在上帝面前表现出来的行为,和她献身于一个男人时所表现出来的行为是一样的。然而这绝不会减少她情感的价值。当福利尼奥的安琪拉依照她的心情而轮番变得“苍白憔悴”和“丰满红润”时,当她的热泪汹涌以至她不得不泼冷水(如她的传记作家告诉我们的那样)时,当她晕倒在地时,我们很难认为这些现象纯粹是“精神的”;但要是用她过于“感情丰富”来予以解释,就等于乞灵于鸦片的“麻醉效用”;身体根本不是主观体验的原因,因为它是主体本身的客观形式:主体完全根据他所生存的整体需要来表明他的态度。
无论修女的崇拜者还是其反对者都会认为,若是把性满足归因于圣·泰丽莎的狂喜,就等于把她贬到歇斯底里者的地位。但是让歇斯底里者受到贬低的,不是她的身体主动去表现她的魔念这个事实,而是她被魔念给缠住、她的自由被符咒给镇住从而被取消那个事实。印度苦行僧所得到的对自己身体的驾驭,并未使他变成身体的奴隶;肉体模仿可以成为清醒而自由的意识办法[冲动]的一种要素